一個優秀的管家會合理規劃每日日程。

七點五十，宋玉在茶水間烹煮咖啡。

八點十分，準時走出茶水間。

客廳已有其他仆人在做清潔，他們穿着統一的黑白制式服裝。在身着常服的宋玉出來後，有意無意往他這裡看了一眼，接着繼續幹活。

宋玉垂眸無視所有目光，端着托盤踏上二樓階梯，在走廊盡頭的書房門前停下，輕扣三次。

咔哒一聲，門自動彈開。

宋玉推門走進，不用他動作，門在進入後自動關上。

書房内部裝潢以紅、黑為主色，大部分時候都窗簾緊閉，不露天光，頗顯壓抑。

此刻這間書房，及整個謝宅的主人，宋玉的直屬老闆——謝儒，正坐在書桌後，雙手交疊撐着下颚，淺藍色的眼睛盯視着幾步之外的青年。

“說過不用敲門，Dennis。”他看着青年走近，緩緩露出笑意，“今天慢了一分鐘。”

宋玉沒什麼表情，他将餐盤放下，打開杯蓋散熱，在四溢的咖啡香氣中，将一小碟餐前面包放在男人身前：“請不要空腹飲用咖啡。我離開兩天，餐前面包一份沒少。您再有一次，我會把咖啡機砸掉。”

謝儒微頓，之後笑意更甚，那張由四國血統交彙哺育出來的冷毅臉孔，被笑容給予新生：“我想我知道這額外一分鐘用在何處了，小宋長官。”

謝儒說着，拿起一片餐前面包，上面已經貼心地抹好黃油。他放到唇邊，目光黏連在宋玉身上，再一口一口咬下。

就這麼吃完一整塊，眼也不眨。

宋玉由他看，細長手指捏着白瓷勺攪動咖啡，動作流利舒暢。

吃完面包，謝儒優雅地擦手擦嘴，接着不經意去端咖啡，手指碰到略帶熱意的暖白瓷。他眉頭微蹙，落眼去看，宋玉已經收回了手，放在身前交握着。

謝儒眉眼稍淡，沒有端起那杯咖啡，恢複了十指交扣的姿勢，沖宋玉揚了揚下巴：“小房間裡為你準備了複工禮物，去看看。”

宋玉依言望向那扇牆邊的小小門扉，好看的眉眼似有不悅，又很快消失，沉默地拔步走去。

謝儒就那麼靜靜地注視着青年離開的背影，直看到他轉身關上房門，縫隙裡露出的最後一些低眉順眼。

牆上挂着一套黑白格制式女仆裝，宋玉掃了一圈，各種配件都齊全。

他從前可不會穿這麼複雜的衣服，現在一分鐘足矣。

腿環綁上大腿，白皙的皮膚現出淡淡紅痕。宋玉身形偏瘦，卻不是骨瘦如柴的類型，他上身極其單薄，幾乎所有的肉都長到了腿上，即便如此，也是骨肉勻停。好看，也好摸。

長裙翻騰落下蓋住腿，宋玉光腳踩進矮跟皮鞋。對着牆上的穿衣鏡調整腰間系帶，神色有些冷。

他不是心甘情願勉強自己的人，如果做了心中不願做的事，一定要讨夠足夠的回報。

宋玉沒有磨蹭，穿好後就推門走出去，高挑的青年穿着裙子，面上沒有任何扭捏。他很自然地走到房屋中央，捏起裙擺屈腿行了一個中歐貴族禮儀。擡頭，對上幾步之遙男人注視他的目光。

謝儒表面平靜，但交握的十指不斷摩挲着，鏡片後的藍眸貪婪索取，快要把宋玉盯出洞來。

“我想，這或許是您想看我做的，所以擅自而為了，先生。”

宋玉語氣謙卑，謝儒的神色卻在他這句話之後淡下來。

男人站起身，緩緩走上前。混血的先天優勢讓一米七八的青年在他身前讨不到一點好處，宋玉的身形完全被男人籠罩住。

謝儒伸手擡起他的下巴，宋玉被迫仰起臉，對上那雙曾被其母國媒體稱為海洋之心的眼睛。

“我說過，不要把我當成雇主，我們是朋友。”

帶着扳指的拇指摩挲着青年的下颚，宋玉扯出恰到好處的一抹笑：“您真是最好的雇主了。”

拇指動作停住，那雙方才還存有耐心同宋玉拉扯的眸倏然變冷，他沉下聲音，用最古式的音調開口：“Pardon（請重複）”

意味不明的摩挲變成轄制，小巧的下巴如同玉質擺件，被謝儒牢牢掌控在手心。

宋玉眼睫微閃，從善如流：“是朋友，先生。”

“Pardon.”

語氣緩了緩，卻依舊冷硬。

“您真是最好的朋友了。”

宋玉機械的笑容與語調，讓他看起來像一個上了發條的玩偶。盡管心中有異，謝儒還是很好地被取悅到了。

他又恢複了那般彬彬有禮的西方紳士模樣，慷慨地給了宋玉一個頰邊吻，稱贊道：“乖。”

宋玉眼波流轉，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幾分不耐與驕矜：“我們國家的人講究禮尚往來。”

宋玉微微張開雙臂，小腿輕擡，裙擺在空中揚起好看的弧度：“我想我讓您開心了。那麼您的回禮呢。”

謝儒的視線從那裙擺下一閃而過的小腿上收回，揚唇：“你知道的，我讨厭單數，Dennis。”

“所以，會有兩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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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端着托盤從書房出來，走廊上有些小動靜。他看去，見兩個白衣黑褲的仆人在清掃走廊摔碎的花盆，另有一黑馬甲的男人單手掐腰站在一旁監工。

聽見動靜，他回身看來，同宋玉對上視線。

“喲。”楚牧一上下打量宋玉一眼，流裡流氣地吹了個呼哨，“女裝大佬。”

楚牧一是古堡仆人裡的二把手，僅在宋玉之下。但因為宋玉平時更多照顧主人起居不怎麼管下面，是而楚牧一在下層仆人裡威望更高。

宋玉不是很在乎這些細枝末節，但這也不代表，他能任由别人欺負到頭上來。

宋玉沒有搭理楚牧一的調侃，徑直往前走。

美麗會勾引眼瞳，當有兩種美物同時出現，率先看到的自然是更美的那個。

于是直到宋玉都快與他擦肩而過了，楚牧一才看到，宋玉脖子上多了條碩大的祖母綠寶石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