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對上少年的眼睛，握着教鞭的手忍不住收緊：“少爺，您沒去學校。”

宋玉努力維持平靜說出這句，心裡已經萬馬奔騰。

誰來懂一下他的尴尬。如果知道謝遲在家，他絕對不會選今天裝逼。

謝遲閑庭信步走下台階，一衆傭人見到他，皆都收斂了脾性，低眉順眼。

“忘記定鬧鐘。”謝遲語氣随意，聽起來不太把上學當回事。

宋玉微蹙眉，剛想說什麼，見少年目光穿過他落在楚牧一身上，當即轉身道：“你先起來。都散了吧，各自去工作。”

楚牧一一邊呻吟，一邊捂着肩膀從地上爬起來，期期艾艾往宋玉身邊湊：“小玉哥，你把我打得好痛啊。你給我揉揉呗。”

宋玉瞪他一眼，讓他趕緊下去。楚牧一卻仿佛看不見一般，上前幾步對着謝遲十分狗腿地作揖：“感謝少爺，讓我不用受罰。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還覺得有點可惜呢。”

楚牧一背對着宋玉，在青年看不到的地方，他眉梢輕揚，望向謝遲的眼神寫滿挑釁。

他捂着自己肩膀上的傷痕，不像在緩痛，反倒似炫耀，炫耀那是宋玉給他的獎賞。

謝遲唇角微微帶起一個弧度，那是極其嘲諷的笑容。少年的聲音好似被冰浸過，透出森冷涼意，輕慢吐出兩字：“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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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将冒着熱氣的雞蛋面放在謝遲面前，撤手後退。

楚牧一及其他傭人都已經回到各自工作點，餐桌旁隻有他們兩個人。

“抱歉，我以為少爺你已經回學校了，就沒有準備你的早餐。”

“坐。”

謝遲神色很淡，跟平時沒什麼兩樣。

宋玉莫名有些不想坐，但他向來不太會拒絕謝遲，所以還是坐下了。

謝遲夾了一筷子面，剛出鍋的面熱氣很足，把他的五官也模糊了幾分。

“他經常欺負你。”

謝遲用的是肯定句。

宋玉不知道主角受是怎麼從剛才看到的，他鞭打楚牧一的畫面得出這個結論。有些怔忪地看着人把面條吹涼，很斯文地吃下一口，甚至都沒發出什麼聲音。

那原本散落于肩的烏發此刻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揪，有點像前世宋玉給小侄女紮的樣式。

直到跟謝遲對上視線，宋玉才意識到自己盯着他看太久了。

“沒有啊。”宋玉露出标準化的微笑，“剛才不是我在欺負他嗎。”

“那不是反擊嗎，”謝遲眼睫輕眨，吐出一個宋玉從未在他口中聽過的稱呼，“小玉哥。”

宋玉抿了抿唇，不自覺移開目光：“幹嘛這麼叫。”

謝遲的筷子在面裡面撥了撥，面不改色道：“這麼叫，你會疼我一點。”

宋玉：“.…..”

宋玉素來波瀾不驚的眼都睜大了，像受了驚的貓。

他發誓如果眼前不是主角受的話，現在已經一腳踹上去了。

窘怒在胸腔繞了幾個來回，始終沒找到出口。

好奇怪，他好像對主角受生不起氣。

宋玉眉毛都快擰在一起的時候，謝遲忽然低頭笑出了聲。

宋玉詫異看去，見到少年垂着眸眉眼彎彎，不由一怔。

他來這裡這麼久，第一次見到謝遲笑得這麼肆意。

“少爺…”

“别說話。”

宋玉剛開口，就被謝遲打斷。

少年唇角的笑漸漸淡下來，又恢複那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表情，快要讓宋玉詫異剛才是不是他在白日做夢。

“别說那句話。”謝遲又補充道。

宋玉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哦。”宋玉應了一聲，又小聲找補道，“我沒有要說。”

怎麼感覺主角受都被他搞的有點ptsd了…

氣氛沉默了一會，一時間餐廳裡隻偶爾聽得謝遲吃面時，筷子輕碰碗壁的聲音。

宋玉看着他吃，斟酌片刻，問道：“少爺您…昨天說您養了兔子，不知道它在哪，能不能帶我去看看？您不在的時候，我可以幫您喂。”

他還是想确認一下，那個兔子是不是謝遲幻想出來的。

“嗯。”謝遲面不改色吞下一口面，然後開口，“他就在這裡。”

宋玉僵了一下，有點不太确定：“什麼？”

謝遲看着他，一本正經：“在我面前。”

大白天的，宋玉卻覺得後背有點發涼。

他扯了扯唇角，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

“你想摸摸他嗎？”

宋玉看過去，謝遲朝他伸出手。

宋玉猶豫一瞬，把手從桌下拿了出來，接着被謝遲握住，帶到餐桌上的虛空處，摸了兩把…空氣。

謝遲的手很大，将宋玉整個包裹，故而在做“摸”這個動作時，他不可避免地也同樣在撫摸宋玉的手。

“你看，我摸到他了。”

謝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