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還惦記他們?
祁夜歡眉角微挑。
夏語心頓了頓,急地解釋:“将軍誤會,卑職不是惦記他們,隻是……”
“末将也不得而知。”祁夜歡及時澄清誤解,他并未如此猜想她。
可那眼神,明明是在質疑她惦記那些人,夏語心讪讪一笑,“将軍也會欺騙人?卑職惦記的隻是他們的安危。”
“這個不必擔心,城主自有安排,他們也自有他們的去處。”
“那他們……”
“棠夥頭,這鍋裡盛多少水?”
夏語心欲問個清楚,新來的夥夫出聲問道,她轉身到竈台前教新來夥夫煎藥,“再加桶半。”但對那些人的去向仍覺得不放心。
祁夜歡随步進來,“放心,他們回了軍營。”
夏語心長長地沉了口氣,忍不住瞪眼,“你們說話怎麼都喜歡搞這樣含蓄的調調?”
“你們?”
還指誰?
祁夜歡注視着她,毋庸置疑,定也包括溫孤仲卿。
夏語心一瞬反應過來,她此番言辭才不像這裡人的調調,“我的意思、我問第一句時,将軍直接說他們回了軍營即可,害我擔心以為、他們被派去了一些不知道的地方。”
能不被人知曉的地方,自然不在人間,祁夜歡看了看她,轉身離開。
新來的夥夫往鍋裡加了水,夏語心又把采回的黃精同另外兩味藥草煮水給輕症病人服用,然後将另外四味藥草一起煎熬,拿給重症病人服用,且優先給老人、小孩。
此次采回的藥草份量仍有限,按照當前病者症狀,她隻能依着現有采回的藥草對症配方。
之後連着數日她皆帶人進山尋藥,第一批輕症病者顯見好轉。
這日,她同吳祺、吳福還有另外三人采藥回來,見着剛有好轉的病者正幫夥夫分盛湯藥。
擔心二次接觸感染,她一番思定後,到祁夜歡帳前提議,将第一批康複病者分居至軍營外圍,留觀三日,若三日無複發,可分批先轉送回城。
自她進山采藥第一日起,每日入夜皆見不着人回營,祁夜歡便帶人掌火把在轅門外等候。
可随進山采藥次數增多,附近山林能尋着的藥草越來越少,深入山裡的路日複日漸遠,回來的時辰自然越來越晚。
祁夜歡略思片刻,點了頭,轉而将手上火把遞與身後侍衛,拿出随身暖着的水囊遞出。
水囊裡裝着生姜水,還是熱的。
“先喝一口散散身上寒氣。”
此前才叫人做了事,夏語心不好拒絕,以為是溫好的酒,接過水囊,隔着囊口飲了兩口,再喝不下去了,辣得眼淚直流。
祁夜歡煎煮時,生姜本辣,他又特意往裡面加了辣椒,散寒效果更好,這樣卻辛辣無比,夏語心辣得直吐舌頭。
吳福拿過水囊,同樣以為是烈酒,正好可以暖身,夏語心還未來得及提醒,吳福擦擦那囊口,明明她沒有挨着,他還是很嫌棄,仰面咕咚猛灌兩口。
“真舒服。”
痛飲後,吳福把水囊遞給吳祺,“哥,你也來兩口。”
那咕咚兩聲下肚,真是舒服。
吳祺瞧着眼前,一時模棱兩可,一個喝了嗆得流眼淚,一個喝了賽似活神仙,不知水囊裡究竟裝的是什麼,他仰頭飲下,以為是酒,原來是……
吳祺又把水囊分遞給一旁的三人,三人一人喝了兩口,皆一副舒快的樣子,如同飲酒那般,夏語心原地愣了愣,眨眨眼,“我剛才、是被嗆着了。”
生怕旁人看出端倪,她必須要解釋一二。
吳福大大咧咧給她一拳,“你本身子薄弱,喝不了也在理,我們不笑話你,也别給自己找借口,是吧?”
幾人皆取笑起來。
夏語心跟着笑,背對祁夜歡,她不敢往那邊看,祁夜歡知她是女兒身,這樣掩飾,且還要祁夜歡幫她一同掩飾,隻有背開那道目光,她才覺得自在又不心虛。
三日後。
第一批分居康複病者無人複發,夏語心計劃逐次逐批将他們轉送回城,一可避免二次感染,二可減輕用藥困局。
眼下寒時季節,萬物枯榮,尋采藥草着實很艱難,祁夜歡甚為體恤,即刻回帳中拟了文書,飛鴿傳回邑安城請示城主,但數日過去,遲遲不見鸠鴿傳來饬令。
而夏語心近兩日連着在山裡尋藥,将采上的藥草交與随同的三名士兵送回夥房營,且依照她配的方子讓夥夫給病者煎服,便帶吳褀、吳福往上洛珧山方向繼續尋藥。
此去距離軍營甚遠,若她也這樣來回跑一趟,耽誤尋藥時間不說,還影響醫治進度,她便讓那三名士兵代為将藥草送回營。
營中藥草所剩本不多,若不及時送回,會斷了病者湯藥,且附近山林可采的藥草盡數采了一遍,隻有往上洛珧山方向,藥草才見多。
但那珧山緊鄰邺國,屬祁、邺兩國交界,她故而特意交代那三名士兵:“将軍若問起,便說我知曉珧山屬我國境内,不會越了國界,讓将軍放心。”
祁夜歡至日落便等在轅門外至戌時,見回來的隻有三名士兵,經一番詢問才知詳細情況,訓斥道:“邺國人心思歹毒,且邊境布防嚴密,遵照你等出行路線,此番不該往下洛碧水方向去,怎會往上洛珧山方向去?
三名士兵一路從山裡趕回來,身上布衣早濕透,将藥草交與了夥夫,經不住盤問,吓得撲通跪地,“屬下不知。隻是棠夥頭說下洛一帶藥草稀少,不好尋找,吳大哥便說上洛一帶藥草多,他曾去過那一帶。棠夥頭便帶了吳家兄弟往上洛去,還讓屬下三人明日午時在珧山下會合。棠夥頭特意問過吳家大哥,得知珧山屬我國境内,才讓屬下等人回營轉告将軍。棠夥頭說,他不會越了國界,讓将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