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邱山的傍晚晚風習習,花香沁人心脾。
行宮外,王夫人帶着家中幾個女眷正站在一輛華貴的馬車旁,拉着王景靜的手,母女倆以手帕掩面,正依依惜别。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自遠處而來,馬背上的秦頤一一身紅色勁裝烈焰如火,火紅的夕陽籠罩在周身,襯得她像是浴火而生的鳳凰。
秦頤一在離王家人不遠處停住,眉眼冷厲,眼神駭人。
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彎弓、達箭、松手,一套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三隻箭矢相繼而出,一隻擦着王景靜的耳邊而過,另一隻則夾帶着秦頤一微薄的内力插入王景靜的左肩,最後一隻射到不知何時出現在王家女眷腳邊的一隻白兔身上,鮮血四濺,當場斃命。
過了良久,衆人才驚叫起來,一陣兵荒馬亂。
王景靜驚痛交加,當即倒在王夫人懷中冷汗直流。
秦頤一在衆人又驚又怒地神情中翻身下馬,一步一步走到王家衆人身前,慢慢逼近,活像是取人性命的厲鬼。
饒是誰都想不到,那張單純無辜的臉上會出現如此令人膽寒的狠厲。
“不知,不知公主殿下這是何意?哪怕你貴為公主,也不該如此目無王法、肆意妄為。”其中王家的一個女眷忍住對秦頤一的驚懼,開口質問道。
或是想到王家在朝堂的影響,原本不算有底氣的聲音也漸漸笃定。
秦頤一毫不在意地笑笑,“夫人說的有理。”
于是在衆人一頭霧水的視線中,秦頤一朝衆人微微低頭,隻是語氣有些散漫,“本宮從山中追逐一隻兔子,不成想居然跑到這邊,這夕陽甚好,就是有些晃眼,我本想射兔子,沒成想誤傷了王五姑娘,是本宮的錯。”
“還好沒有釀成大錯,本宮願自己禁足一月,好好反思。”最後四字,秦頤一加重語氣,諷刺至極。
不是說,姑娘家家嬉戲玩鬧鬧出的事不算事麼,不是說她王景靜不是有意的麼?
王家既然敢如此厚顔無恥,仗着自家在朝中勢力如此不将皇室放在眼中,如今她們式微,那她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是。
她也是無意為之,甚至理由充分,沒見那邊還有一隻被獵住的兔子麼。
“你,你,你欺人太甚。”王夫人抱着懷中鮮血汩汩而出的女兒,淚流滿面,顫着聲對秦頤一道。
不等秦頤一說話,便聽一道有些冷然的女聲傳來,“哦?王夫人倒是說說看,本宮的女兒如何就欺人太甚了?”
瑾妃一身華麗宮裝,顯然是剛從獵場那邊過來。今日各家子弟比試騎射,行宮這邊的人少之又少。
“今日在明霞宮之時,你們王家可不是這一番說辭,怎的輪到自己遭殃了,就如此不要臉面。”瑾妃走到秦頤一身前小半步,顯然是要為自己的女兒撐腰到底。
秦頤一見母妃這般動作,從得知秦頤甄受傷起便沒好過的臉色此刻終于有些許光彩。
她今日敢如此行事,一早便想好了退路。
王家一直奉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四兩撥千斤便将自家孩子的犯罪行為用打鬧、無意掩飾過去。從第一次無意傷害秦頤甄便是如此,上次她給過教訓,結果這群人自視甚高,絲毫不将那點禁足放在心上,那這次就讓他們真正長些教訓。
知道痛,才記得牢。
更何況,此事本就是王家錯在先,就算心中有怨,無論在永安帝面前,還是朝堂上,都得咽下此苦果,若是鬧大,王家不僅撈不着好,甚至會引來更多禍端,王尚書斷不會自掘墳墓。
況且,為了自己女兒的名聲,王家也不敢将此事鬧得人盡皆知。
秦頤一正是拿捏住這幾點,才敢在行宮前如此大膽行事。
今日這一口惡氣不出,她怕憋死自己,也怕委屈五姐。
正如秦頤一所想那般,王家在知曉此事後,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王景靜處理好傷後,便在永安帝的人的催促下,灰溜溜啟程。
他們選擇将王景靜送去觀中,便是為了若王景靜害人之事不甚傳了出去,日後還有挽回的餘地,不過經秦頤一這一鬧,倒是徹底不必為名聲一事擔憂了。
畢竟溫陽公主如今似乎格外重視自己的名聲。
不過,這一次,王家料錯了,劍走偏鋒的溫陽公主自己将自己的名聲越搞越臭。
待人都走後,暗處走出一身着白色錦袍的男子,身姿欣長、氣質冷然,在這夕陽霞光中,面容俊秀得像是山中走出的畫中仙。
他看了看地上那隻死去多時的兔子,又看向秦頤一遠去的地方,眸色漸深。
小公主真是給他的驚喜真是越來越多了。
不過……
他有些遺憾地看向地上那攤還未清掃的血迹,若是他的話,那王什麼的左臂必定殘廢,這般教訓才能使人牢記自己所犯過的錯不是嗎?
秦頤甄受傷這幾日,秦頤一便一直陪伴左右。
永安帝為了安撫女兒的心,珠寶首飾、玉器古玩賞賜了不少。在處理政務時,王家的同黨有意無意将溫陽公主在行宮門前的所作所為告知永安帝,但因言辭過于模糊,永安帝隻當不知。
先不說他極其寵愛小女兒,再者和順被傷成那般模樣,他堂堂天子,為了所謂的大局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孩子,如今有人替他出了這口惡氣,他又怎會加以責怪。
“行宮清淨,風景甚好,你且在這裡安心養傷。”永安帝處理完政事,對着床榻上的秦頤甄道。
養了幾日時間,秦頤甄那蒼白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