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百姓雖有抱怨聲,但始終都已經上了山,反正他們不咋吃虧,洪水沒來最好,若是真有,那躲過一劫也是三生有幸。
相比淩河縣其他的較遠的村莊,他們城中的人口離淩河最近,一旦漲水,受災的必定是他們。
衆人整理着自己的東西,在嘈雜聲中,折騰了半夜的身子過了那陣緊張後漸漸疲乏,一個個伴随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慢慢進入夢鄉。
因着時間倉促随意搭起來的棚子裡,雖沒有家中溫暖舒适,但遮風擋雨也不在話下。
隻是人多,顯得有些擁擠。可跟自己的性命比起來,這些又算什麼。
隻是這天色始終沒有随着時間的推移泛白,反而越加陰沉。
遠處的高山被一團團黑沉沉的雲籠罩,看得人心裡越發沉悶。
秦頤一忍着身體的疲軟無力,坐在火堆旁,定定看着遠處的天色出神。
頭頂是雨水打在棚子上的響聲,遠處是黑沉的天色,溫陽公主往日那雙晶亮的眸子裡,此刻盛滿了擔憂。
照眼前的天色,恐怕書中連續下了幾日的小雨才忽轉暴雨的事情怕是要提前。
果不其然,在秦頤一就着不多的熱水吃了點蕙蘭待的餅子後,外面的雨勢猛地一下落下,天空像是漏了一般,大雨來勢洶洶。
“這,這怎麼下得這麼大的雨啊?”
“老天爺啊,怎麼會這樣?”
“這雨怎麼又大了?”
“老天如此恩賜,今年總算是能夠種上莊家了!”
不少百姓被雨聲吵醒,有嘟囔聲,也有因持續下雨而來的感歎聲。
這種時大時小的雨勢,大家都見過不少,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秦頤一看着越發猖獗的雨,黑沉沉的天空像是一隻巨大的猛獸,看着他們這些渺小的人,輕視之意明顯。
她就着水咽下最後一口餅子,對一旁的周大人道:“雨勢越發大了,吩咐他們時刻關注百姓,注意雨棚是否完好,讓他們注意安全。”
周大人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的秦頤一,點點頭。
誰能想到兩位金枝玉葉的公主會在這裡陪着百姓吃苦受罪呢?
秦頤一看着遠處值守的侍衛、衙役,以及百姓們或熟睡或起身看向棚子外的臉,心底稍安。
路霁安一瞬不瞬地看着秦頤一,已經察覺她有些不對,從入山時,她的腳步就有些虛浮,加上此刻天色見亮,她那慘白的神色早已隐瞞不住。
他起身朝蕙蘭而去。
此時的蕙蘭因着昨個兒半夜擔心秦頤一根本沒睡,上了山後又跟在秦頤一身後跑前跑後安置百姓,現在已經累得呼呼大睡。
路霁安來到蕙蘭身邊,居高臨下地用劍鞘戳了戳和衣而睡的蕙蘭。
蕙蘭察覺到異樣,警惕睜眼,便見面前站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路霁安見蕙蘭的反應,微微眯了眯眼。
“二公子有何事?”蕙蘭坐起身,揉了揉眼問。
路霁安收斂心緒,冷聲開口:“可有藥?”
“您生病了?”蕙蘭連忙去翻一旁的包袱。
路霁安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嬌氣的小公主固執起來的确固執,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不讓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就算是病地站不住了也不願說出口。
蕙蘭從包袱裡拿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路霁安道:“這是殿下之前吩咐準備的藥丸。”
路霁安接過,轉身便走。
蕙蘭看着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本想說讓他記得留一些,若是公主病了也需要,本來因為物資不足,這些東西就少有,但顯然路二公子此刻心情欠佳,她還是沒能開口。
雨愈下愈大,沒有半分緩和的趨勢。
在沉睡的人終于陸續醒來,看着外面的雨,或點火做飯,或吃着自己備的幹糧。
秦頤一等人待的棚子裡,蕙蘭和秦頤甄的貼身宮女靜和也準備生活做些暖和的吃食。
秦頤一和秦頤甄想要幫忙,被蕙蘭、靜和制止。
蕙蘭好些,靜和一直是一個溫柔的姑娘,這些天跟着她們吃苦受累的,早在秦頤甄面前心疼得掉了好幾次眼淚。
她從小進宮,自秦頤甄幼時起便伺候在她左右,就是皇後娘娘虐待公主的那些年,也沒見公主瘦那麼多。
還有溫陽公主,幼時玉雪可愛,長大了也是嬌俏豐腴,何時瘦得像這般身形單薄、形銷骨立。
她們說什麼也不讓兩位公主動手,倒是在陳既等人主動說要幫忙時推脫了幾下,最後答應了。
秦頤一坐在一旁和秦頤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眼睛時刻關注着外面的雨勢。
直到秦頤甄撐不住困意,漸漸睡了過去,她們才停住了交談。
秦頤一很困,她覺得雙眼又幹又澀,但她不能睡,至少這段時間不能睡。
剛上山,許多人本就對此次轉移頗有微詞,若是因着什麼矛盾鬧起事來,也是個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