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大殿内,瑾貴妃的話沉沉砸入路霁安的心中。
他不卑不亢回着瑾貴妃的話,“臣自己配不上殿下,但幸得殿下垂憐,成婚後,若是我路霁安有半分待殿下不好,定天打雷劈、死無全屍。”
路霁安舉起手,目光堅毅地看向上首的瑾貴妃,話說得铿锵有力。
瑾貴妃被路霁安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住,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了緊。
她的确想試試路霁安對一一的态度,但沒想到他居然剛發如此狠毒的誓言。
可經曆了大半輩子的她對于少男少女的感情一事自然看得比他們這些年輕人透徹。
即便是他敢發常人不敢發的毒誓又如何,男子所謂的愛,都不如實際的好處來得實在。
“你用什麼彰顯你的誠意,就單單一個誓言嗎?”瑾貴妃看着路霁安似有些好笑的問。
路霁安擡頭看向瑾貴妃,這個名義上的姑姑,看着她眼中對自己的誓言不以為意的模樣。
若是從前,自己鄭重承諾過的事被人以這樣輕慢的态度對待,就算是面上不好動手,背地裡他也會報複回去。
可如今不一樣,眼前這一位是小公主最敬愛的母妃。
路霁安掩住眼中的神色,過了這麼久,自然知道瑾貴妃今日忽然召他進宮究竟是為何了?
因為他在他們眼中一直不可控,即便是有了秦頤一這個特殊存在也依然危險。
在宣平侯眼中,隻要路霁安對秦頤一上了心,那宣平侯府日後不僅能夠維持住現如今的榮華,還不必擔憂路霁安那日心情不佳而來的報複。
而在瑾貴妃眼中,她怕的是日後若兩人的關系出現了問題,路霁安這個自小便有些瘋的人會傷害到女兒。
路霁安隻轉念便明白了這其中的彎繞,他看向瑾貴妃問:“娘娘想要我給出怎樣的誠意?”
問出這一句,路霁安便知曉,自己這一生全都掌握在小公主手中了。
他心中苦笑,從前明明最厭惡被人控制、威脅,怎麼如今明知是陷阱,還一個勁兒地往裡跳呢。
瑾貴妃沒想到路霁安能夠答應得這麼爽快,以她對路霁安的了解,一個才十幾歲便敢與父親做交易的人,怎麼也得權衡利弊後再做出這樣不利于自己的決定的。
畢竟,她還未亮出底牌,而他依然全盤交代。
訝異一瞬後,瑾貴妃便命人端來了一杯酒。
“這裡面有着一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甚至起效極慢。但這也是它的厲害之處,中毒之人在死後也難以查出是因中毒而死,是後宮用來除掉對手的好東西,隻需一次,倘若三年内沒有服下解藥,便會死于非命。”
瑾貴妃看着路霁安,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你若是敢将這毒藥喝下去,我便立即想辦法讓你和一一成婚。自然,解藥自會找合适的時機交給一一,全看她如何處理。”
路霁安對上瑾貴妃視線,隻問了一句:“娘娘說話算數?”
“一言九鼎。”瑾貴妃道。
路霁安聞言,三兩步上前,将宮女手中的酒杯拿起,一仰脖,随着他喉結的滑動,那杯毒酒悉數下肚。
瑾貴妃見他這般幹脆利落,不禁好奇道:“你就不怕我給你的是一杯立即斃命的毒酒?”
路霁安放下酒杯,語氣淡淡道:“即便是即刻斃命的毒酒,也需要徹底到了肚中才能見效,而在這點時間裡,我有信息可以殺了這裡的所有人。”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聽得瑾貴妃起了寒意。
果真,讓他喝下這杯毒酒是必然的。
“别以為你武藝不錯便可高枕無憂,倘若你敢做出什麼對一一不利的事,我這個當娘的死也不會放過你。”
就算他武功再高,她也有法子對付他。
路霁安聞言,眼中泛起苦澀,恍然間又想起地窖那一夜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我自然知道。即便是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何況是我。”
待路霁安遠去,瑾貴妃耳邊回蕩着他那句“望娘娘言出必行”,腦中想着這小子方才的落寞神色,以及那句不像是他能夠說出來的話。
慢慢驚覺,路霁安的确變了不少。
若是從前的路霁安是一塊硬邦邦的石頭,隻會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甚至一向孤高自負,那如今的路霁安便已然懂得轉圜,甚至會與人虛與委蛇。
瑾貴妃聯想到方才這人對她前後的态度,不得不承認,若是路霁安能夠繼續成長,又可對女兒一心一意,那這樣的驸馬也還算不錯。
待人徹底走遠,瑾貴妃靠坐在軟榻上,思索着之後應該如何應對女兒。
鼻尖充斥着沁人心脾的熏香,過了良久,瑾貴妃開口對身邊的宮女揮手道:“将消息傳過去吧。”
大宮女巧雯聞言,眸中露出擔憂,生怕這件事影響到自己主子與公主的情分。
“娘娘,這……”她開口想要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