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雖是那般說,但秦頤一這幾日腦中時不時還是會想起那股子香味的事。
不過不等她煩惱幾日,路霁安便派人來說這股香味的源頭了。
原是侯府的丫鬟比較喜愛的一款香料,宣平侯夫人對待下人不錯,丫鬟們都有些香料使用,隻是秦頤一好奇的那一款是隻有在主子身邊伺候的下人才能使的。
來人還說,二公子估計公主覺得那香味熟悉,必定是因着先前去了老侯爺的院子,那邊的丫鬟用的香料也是這一款。
秦頤一聽完這來龍去脈,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
不過因着手中事務繁多,沒過幾月便是她的大婚之日,秦頤一便将這點小事抛諸腦後。
這日,宮外傳來消息,說是老侯爺忽然病重。
瑾貴妃的此消息,馬不停蹄地趕去侯府,一同前往的不隻有秦頤一,還有永安帝。
趕到侯府時,早已暮色四合。
侯府一早便派人在府外候着,秦頤一扶着瑾貴妃下了車,母女二人與永安帝便急急往老宣平侯的院子而去。
侯府衆人沒想到皇帝回來,一個個噤若寒蟬地候在院外。秦頤一無意間一瞥,便見到宣平侯夫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過這時她并未将這點異樣放在心上,隻因瑾貴妃的情緒卻是有幾分失控。
“大夫,我父親如何?”見大夫從門内滿頭大汗地出來,瑾貴妃急急追問。
那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躬身道:“禀貴妃娘娘,侯爺大抵無事,隻是在下才疏學淺,還是請各位太醫前去仔細瞧瞧。”他看向帝妃身後的幾名太醫,頗為謹慎。
衆人聽完大夫的這番話,狠狠松了一口氣。
看着幾位太醫進了屋子,秦頤一安撫着瑾貴妃:“母妃莫寬寬心,外祖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一旁的永安帝也低聲安慰着瑾貴妃。
瑾貴妃這會兒揪緊的心總算是些許,有些脫力地倚靠在秦頤一身上,手心裡都是冷汗。
不多時,太醫出來,說老侯爺已無大礙,隻需之後好生将養即可。
“外祖父的病情一向穩定,幾日前我來看望時,他甚至面色都紅潤不少,怎麼今日忽然加重?”秦頤一不解,自那日她與外祖父談過後,母妃便得知外祖父在好生配合大夫治病了,今日之事實在突然。
那太醫沉吟片刻,對秦頤一拱手:“這病情一事,輕重緩急因人而異,侯爺憂思過重,還望諸位能夠多多勸解。”
聞言,秦頤一也不好再說什麼,陪着瑾貴妃一道進屋。
才進去,便見桌邊的兩名丫鬟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屋子。
見他們進來,兩名丫鬟行禮告退,錯身而過時,秦頤一鼻尖聞到淡淡香氣。
腦中電光石火間像是閃過什麼東西,恰好老宣平侯醒了,秦頤一被瑾貴妃帶着往屏風後而去,腦中那點東西連尾巴都抓不住。
床旁,秦頤一靜靜看着老宣平侯與瑾貴妃說話,永安帝也時不時插上一嘴。
不多時,秦頤一便瞥見老宣平侯那幹燥的嘴角。
她起身,引來幾人側目,“外祖父剛醒,太醫囑咐說要多飲水,想必說了這些話他老人家也口渴了。”
“哎,你看看,我都沒注意到這些,一一快去,快去給你外祖父倒水。”瑾貴妃拭了拭眼角未幹的淚痕。
“怎敢麻煩……”老宣平侯有氣無力地想要阻止。
“父親,您就好生歇着吧,今日沒有什麼貴妃、公主,那隻有您的女兒和外孫。”瑾貴妃按下老宣平侯擡起來想要阻止的手。
見外祖父那幹燥的嘴角動了又動,看了母妃一眼又一眼,生怕惹得母妃不高興的模樣,秦頤一險些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來。
“是啊外祖父,今日我隻是您老人家的小輩,小輩給長輩倒一杯水,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秦頤一說着,便邁步往外間而去,隻是看了屋内一圈,并未在桌上見到茶壺等東西。
想必是她們方才進來得急,幾個丫鬟将東西收拾下去卻又不敢輕易來繞了陛下、貴妃才沒将水送來。
秦頤一如是想着,便出了屋子來到院中。
才拉開門,等在院中的一衆人便看了過來。
随意應付完宣平侯等人的問話,秦頤一看着宣平侯夫人道:“讓人送一壺溫水進來。”
說完不顧宣平侯夫人難看的臉色關門進屋,門還沒關嚴實,便聽宣平侯眼低聲音的不滿傳來:“怎麼做事的,連這點小事也要我來教你?”
宣平侯夫人連道“不敢”、“妾身知錯”,慌張命人去備水。
也是今日事多,她給忙忘了,否則這種纰漏一貫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
秦頤一才回屋坐下不久,便有一名長相有些熟悉的丫鬟端着托盤進來。
“放這兒你便退下吧。”
丫鬟應是,小心将手中的東西放下,便要轉身出去。
“等等。”秦頤一忽然開口。
丫鬟應聲停下,轉身問:“殿下是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今日用的香,似乎與那日我來看望老侯爺時不一樣。”她緊盯着這丫鬟的眼睛,不錯過她眼裡的情緒。
那丫鬟似乎被她這樣看着有些緊張,結巴道:“夫人體恤我們這些下人,、昨日、昨日府中進了新的香,奴婢便換上了。”
見她有問必答,一臉真誠的模樣不似作假,秦頤一又問:“之前的那款香,你們用了多少時日了?”
縱使有些不解秦頤一為何這般問,但小丫鬟還是答道:“約摸有四年之久了。”
四年,這真是一個極好的時間啊。
“你那香可還有,我還挺喜歡那香味的,若是有,可否分我一些,我拿這個與你換。”
秦頤一取下頭上的一支發钗,看着小丫鬟道。
那丫鬟連忙擺手,急急道:“不過是些香料罷了,值不得殿下您這般貴重的東西,殿下若是想要,奴婢這便去給您拿。”
臨走前,秦頤一還有些不好意思地交代:“此事你别與旁人說。 ”
小丫鬟點頭會意,知曉堂堂公主與她一個下人讨香料說出去的确不好聽,乖巧退下。
“怎麼這般久?”瑾貴妃有些不滿,也不知宣平侯夫人怎麼管家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是耽擱了些時間。”秦頤一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