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卓然一臉陰沉坐在桌前，周身散發着怒氣。

這幾日因着王家的事，導緻他們卓家也成了京中的笑話，不僅如此，從前事事聽他的王景靜現在也耍起了小性子，不是摔東西就是哭哭啼啼個不停。

加上母親在他耳邊不斷地唠叨，卓然隻覺腦袋都要裂開一般。

他吐出一口濁氣，想到此刻定然在屋内哭泣的王景靜，心中煩悶，但為了王家借王家的勢，他還不得不将人哄好了。

起身來到後院，便見二人成婚的屋子裡一片明亮，裡面傳來乒乒乓乓打砸東西的聲響。

卓然極力壓制住内心厭惡，推門進屋。

正宣洩着自己不滿的王景靜聽見有人進屋的腳步聲，知曉是卓然回來了。

将手中的花瓶随意一扔，便扭身坐在一旁，并不像從前那般喜笑顔開地迎上去。

她原本以為，隻要兩人成婚後卓哥哥便會好生待她，哪怕時日久一些，他也會把她放在心裡，可是婚後兩年，他對她竟然越發冷淡。

若不是她派人跟着他，還不知這人時常出入秦樓楚館，這讓她怎麼能忍？

一番大鬧之下，卓然總算是承認自己的錯處，并親自登門接她回府，還誠心誠意在父親、母親面前做出保證。

但他讓她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她又豈能讓他輕易揭過，是以這幾日她隻要稍稍不順心便在屋中打砸一通，這人便會好聲好氣來哄她。

果不其然，王景靜餘光睨着那道人影，隻見卓然繞過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到她面前，蹲下身，溫柔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這些不長眼的下人惹你生氣了？”

王景靜眼中劃過得逞，佯裝歎一聲氣道：“今日母親又催我孩子的事。”

她這個婆婆，就是刁難她也做得滴水不漏，讓人不好借此生是非。

卓然眼中閃過暗芒，笑着安撫道：“明日我便去跟母親說說，你年紀尚小，孩子的事還不急。”

王景靜滿意極了，俯身保住卓然，嬌聲道：“卓哥哥，你對我最好了！”

在王景靜看不見的地方，卓然臉上的厭惡毫不掩飾，聲音卻是與面色截然相反的柔：“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要對你好。”

兩人相擁幾息，卓然輕輕拍了拍王景靜的肩，“我去沐浴，天色不早，該歇息了！”

王景靜直起身對上卓然眼中的笑意，臉頰一紅，一甩袖跑去了榻上。

她也想給卓哥哥生孩子，隻是不知為何，成婚兩年來，肚子卻遲遲沒有動靜。

卓然來到淨室，臉上的溫和瞬間褪去，隻剩濃濃的煩躁，他一遍又一遍洗着自己的身體，像是要去除什麼髒東西一般。

想到王景靜說的有關孩子的話，卓然冷笑，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血脈沾上王家的血。

待他日事成，除了皇室的那些人，他第一個要動的便是野心勃勃的王家。

***

轉眼進了八月，秦頤一、秦頤甄這段時日埋頭苦讀，為今年的科舉準備着。

路霁安自然也沒有落下，鄉試過後，三人一道參與了随之而來的會試。

這一年初春的風仍舊一如既往帶着涼意，當衆人得知今年的會試竟然有兩名女子時，紛紛大吃一驚，有怒罵不成體統者，有好奇上頭為何能夠容忍此事發生者。

不少人不免聯想起三年前兩位公主從西北回來後，便有風聲說朝廷要立女官之事，有人不滿，有人暗自盤算。

會試過後便是殿試，秦頤一、秦頤甄、路霁安三人不負幾年的苦讀，在殿試這一日成為了二甲進士。

殿試揭榜這一日，知曉三人的都中了進士的永安帝十分開懷，将自己的兒子女兒統統傳入宮中，命人擺上宴席，好生熱鬧了一番。

永安帝膝下子女不多，除開秦頤一、秦頤甄兩個女兒，便隻有大皇子甯王，三皇子景王，以及四皇子秦頤澤這個時常不見蹤影的晉王。

不過秦頤澤知曉兩個妹妹今年參加春闱，是以自除夕後便沒有出去，倒是老實了不少日子。

永安帝看着幾個兒女臉上的笑容，不免想到他與自己的兄弟姐妹們。

人人多說自古天家毫無情親可言，在他前半生裡，見識到為了那個位置而掙得頭破血流的兄弟時，他是相信的，但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後，這樣的想法似乎漸漸動搖。

大兒子一心隻有詩書，看見那些傳世佳作比見到他這個父皇還要親熱。

目光轉向三兒子，隻見這人一身氣質溫潤，坐在古琴前，指尖流淌出不凡的樂曲，沉浸其中，對于他們閑談的科舉一概不問。

最後看向自己的四兒子，耳邊傳來他聒噪的聲音，永安帝隻覺頭大。

“要我說，若是周姑娘上場，那什麼狀元非她莫屬！”秦頤澤言語間滿是對周如清的贊揚。

秦頤一笑着看向四哥，眼含打趣。

本來坦蕩的秦頤澤被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粗聲粗氣道：“怎麼，你若是不服氣自己找周姑娘比比看啊！”

“周姐姐能力的确在我之上，四哥不必擔心，待女子科舉設立，周姐姐必然能夠大展拳腳。”秦頤一笑着說，語氣裡是對未來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