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的大門緩緩打開,一隊隊精兵從内魚貫而出,個個威嚴肅穆,井然有序地将外面圍住。
一群隻會埋頭讀書的人見到這樣的場面難免有些犯怵,有的人已然面色發白。
“求見陛下,我等求見陛下。”人群中,有人大喊。
這一喊,将那些想要退縮的人叫醒。
對,他們今日是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而來,為了大齊的倫常理制而來,怎可輕易退縮。
“求見陛下,求見陛下!”
“女子斷斷不能随意插手朝堂之事,否則前朝便是大齊的最終歸宿啊!”
一群人哭喊着,聽上去倒是情真意切。
“好大的膽子,竟敢将我大齊與滅國的前朝相比較,是不想要你脖子上的腦袋了?”一道淩厲的女聲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便見城樓上,一身紫衣的和順公主迎風而立,俯瞰着跪地之人,眉眼間竟是冷意。
“你是誰?一介女流之輩,倒是大言不慚。”又不知死活的人開口道。
讀書人,特别是許多眼中隻有讀書的人,大多都是一根筋的性子,譬如眼前這位不會察言觀色的人。
“敢問您是哪一位公主?”有人問,能夠站在此處說話,又有如此氣度的女子,除了那兩位大名鼎鼎的公主,不做他想。
“此乃和順公主,爾等有事盡可告知,公主必定會為諸位分憂解難。”秦頤一身邊的侍衛統領道。
人群中,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想要見永安帝,但也知曉皇帝怎是等閑人便可輕易見到的,尤其這樣的法子相當于逼迫,相見皇帝更是難上加難。
就在有人猶豫是否要借坡下驢時,隻聽人群中又有人道:“我們要見陛下,我等求見陛下!”
一句話,又将心思浮動的人拉到現實。
他們本就是因着女子恩科一事而鬧得這般聲勢浩大,而眼前這位就是一力主張的設立女子恩科的人,怎會好生聽他們的苦衷。
一時間衆人口中高喊面見陛下,竟直接略過城樓上秦頤甄。
秦頤甄見狀,倒是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欣賞着這些人面上的神色,為了他們所謂的祖制,竟然也可忽視自己母親、妻女在制度成立之後所占的好處麼?
當真是大公無私啊!
在衆人呼喊之時,隻見一中年男子起身,直接向不遠處放置登聞鼓的樓台而去,人群漸漸擡頭,見到這副模樣,不少人眼眶發熱,口中的喊聲更是一聲比一聲大。
擊登聞鼓,必定是有重大冤情,但也伴随着重懲,這位仁兄是用自己的性命來保大齊的倫理啊。
“砰——砰——砰——”鼓聲響起,悠悠蕩蕩傳入偌大的皇宮内。
此時坐在龍椅上的永安帝黑着一張臉,看着底下的重臣,沉聲問:“諸位愛卿可有什麼法子啊?”
以卓相為首的衆人低頭不語,明擺着就是要讓一意孤行的皇帝自己解決問題。
永安帝掩住眸中的情緒,冷哼一聲直接起身,不顧衆人阻攔往外而去。
卓相嘴上勸阻着,狀似無奈般隻好跟在永安帝身後向宮外而去。
可隻有他自己明白,此刻的他早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不知今日這群學子如此瘋狂的行徑究竟是誰的手筆,王家,亦或是成王?
思來想去,成王的可能性最大,畢竟即便與王家離了心,但因着兩家的姻親關系,面上他們還是維持着和平。
可今日之事實在過于突然,明明他早便派人盯着那群人的動向,就怕被有心之人利用給自己惹來麻煩,結果還是沒能防住。
如今也隻能希望這背後煽動的人不是什麼頭腦簡單之輩,就算辦不成事,也不要将他拉下水。
皇宮偌大,待永安帝等人緊趕慢趕來到正門時,那些身子本就羸弱的學子頂着這将近十一月的寒風搖搖欲墜。
隻是但他們見到永安帝站上城樓那一刻,或扶或抱還是打起精神,嘴裡喊着不可如何如何。
永安帝眉眼陰沉地看着下面跪得整整齊齊的人,除了學子之外,竟還有不少平民百姓,往街上望去,零零落落竟還有不少人往這邊趕來。
此刻即便相信女兒們,永安帝心中還是堵着一口氣,放在寬大龍袍中的手漸漸緊握,耳邊是嘈雜的叫喊聲,他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
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卓然擡頭看看城樓上那抹紫色的身影,又看看明黃龍袍身邊的卓相,最後視線定格在正門下跪着衆人身上,嘴角的笑容掩飾不住。
亂吧,再亂點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