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城牆之下,一群人心思各異。
秦頤一跪坐在瑾貴妃身後,将人緊緊擁住,清晰地感受着母妃的悲痛。
卓相腦中已然想好暫時推出自己的兒子暫時度過這場難關,心中不無遺憾。
年輕時一心想着如何為官為臣,又因着家中妻子的影響更多時候将心思花在了大兒子身上,對于這個孩子,他有所虧欠。
卻偏偏,他最為争氣,文治武功,青出于藍。可總是天意弄人,每當他想要好生培養他之時,便會被忽然發生的事阻止。
罷了,隻這一次,待過了一劫,他定會好好補償他。
飛快思索完這些後,他忽然察覺一道狠毒的視線一直緊盯着自己。
順着這道視線看去,對上的便是瑾貴妃那像是滲着血的目光,包含着不甘和怨恨。
即便老宣平侯并非死于自己之手,這樣的目光還是令人不快。
他移開目光,轉而又對上秦頤一意味不明的眼神。
隻幾息間,他便親眼瞧見那黃毛丫頭的眼中慢慢浮起一抹譏笑,待定睛望去,又像是鏡花水月一般消失不見。
卓相心中的那抹不快加重,環顧四周,衆人依舊是被方才發生的騷亂吓得回不過神的模樣。
再次回想自己的計劃,即便有些許意外,但依照永安帝那絲毫不頂事的性子,保全卓家還是綽綽有餘,不過若還想回到昔日在朝堂上的輝煌,怕有些難度。
倒是便宜了王家那群廢物,不過,來日方長,他能夠登上高台一次,那第二次又何妨。
“陛下,臣有罪,不該疏忽對次子的管教……”話未說完,便被永安帝不耐煩地打斷。
“夠了,卓相。朕念你這些年為我大齊鞠躬盡瘁多年,多次允你越俎代庖,倒是朕小瞧了你,縱得你越發放肆。”
“陛下,臣……”
“不必多說,縱然今日是你的兒子行兇,但上行下效你當知曉。更何況今日你帶着這些人鬧到這宮門前,當真是想造反不成?”
說着,永安帝目光淩厲地看向圍作一團的人群,對上其視線者紛紛低下頭顱。
即便知曉他們這位帝王才幹平平、庸碌無為,但那畢竟是天子,若是想要一個人的命,不需過多理由。
卓家與王家皇帝不敢動,但他們這些附庸着兩家的人卻是随時可以丢棄的,畢竟今日鬧到這種地步,敢犯顔直谏的卻沒出現一人,不僅如此,還鬧出一條人命。
想到此處,不少人又暗暗後悔今日摻雜到此事當中。
“來人,将卓家上下全部下獄,聽候發落。”
卓相聞言并未有過激的反應,而是深深對着永安帝叩首,“臣領旨。”
與他的似“認命”般的淡然不同,卓相一派聽到這樣的旨意紛紛為其求情,而王家與成王等人卻對此舉十分贊同。
隻是永安帝已然沒了耐心繼續與他們耗下去了,“若是衆愛卿如此念着卓相,不如一道去大獄中做個伴如何,朕也好全了你們的同僚之情。”
不少人閉口不再多言。
如今帝王的寵妃失了父親,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他們的原因,若還是不知進退繼續觸怒天顔,他們或許沒有卓相那般的好命。
*
本來的計劃因為老宣平侯全部被打亂,但最終結果卻與原來計劃中的走向一緻,甚至還因為王景靜此人有了扳倒卓家的有力證據。
秦頤一不知這些年這個姑娘在卓然哪裡究竟受了多少罪,居然能将一個連當朝公主都不放在眼中的高傲小姐逼得向自己最厭惡的人求饒。
想起将人送走時,王景靜望向她和五姐那複雜的眼神,秦頤一難免唏噓。
看着肅容處理政務的秦頤甄,秦頤一心中不由再次慶幸,她的五姐沒有所嫁非人。
站起身,與秦頤甄招呼一句後,秦頤一便去了看了看自己的母妃。
自外祖父下葬後,瑾貴妃似乎慢慢恢複了往日的神采不再像事發那日歇斯底裡。
隻是秦頤一知道,母妃的痛苦隻是掩埋在了最深處,因為沒目前她們還有更大的困難需要面對。
“一一放心,母妃沒事,隻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了罷了,待日子久了,也便過去了。”瑾貴妃善解人意道。
“母妃知曉你還有大事要辦,若是有什麼需要母妃的地方,你盡管跟母妃說,這點風浪母妃還經受得住,一一不必擔心。”她補充道。
秦頤一看着面前面容頗為憔悴的美婦人,心裡酸澀,她知曉母妃對外祖父有心結,但無論如何那是她的父親,如今這般驟然離世,讓母妃這個做女兒的怎能不揪心。
“母妃,你近來一定要多注意些自己的身子,女兒即便很忙,也定然會抽空來看您的,并且,您知曉的,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會痛不欲生的。”
秦頤一故意說些俏皮話來寬慰瑾貴妃,雖有逗趣的意思,但的确也是她的真心話。
母女二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是對方最重要的人,自然知曉那些藏在玩笑話之下的肺腑之言。
“母妃知曉,去吧,忙你自己的事,不論你做些什麼,都要記得,你還有母妃,你不是一個人。”
秦頤一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