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楚靈一連冥思苦想的樣子,桑竹适時出聲提醒:“您昨天還砸壞了一個瓷枕,碎片還收拾了扔在庫房裡呢。”
呃,楚靈一時有些默默,誰能在睡覺被吵醒的時候不煩躁呢?這也不能賴她呀!
于是,她換了一副一臉無辜的面孔看着桑竹:“這并不是重點。”
“好的,”桑竹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姑娘說的是,的确不是重點。”
擺夷一戰,裴老将軍一去三年之久,如今大獲全勝歸來,京中命婦們要借機擺酒設宴,應酬交際,倒是也是尋常之事。
畢竟在很多時候,夫家的榮光,後宅的女眷們,亦是擔了一副責任在身上的。甯侯夫人作為命婦之首,由她出面設宴,也是最合适不過了。
畢竟以她侯夫人之尊的身份發下的帖子,也不會有人拂去她的面子。
不對,好像還是有人的......
楚靈想了想昨日發生的事,再想到今日裴夫人傳下的話,她大緻上也能猜個明白。
怕是昨日她态度極差,吓到了桑竹派來問話的丫頭,小姑娘家誠惶誠恐的去回話,叫甯侯府的人誤會了。
唉,其實也不用人回話才誤會,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身為皇親貴胄的甯侯夫人呢?
隻怕是自己昨日閉門未見,就已經将态度給出來了,若非如此,甯侯夫人又怎會再叫裴夫人出來說話呢?
無非就是覺得自己推了飲宴,想以裴夫人的面子再來相邀罷了。畢竟她是裴将軍麾下之人,于公于私和裴家都有避不開的關系,自然不能借故推脫......
想到這裡,楚靈微微彎了彎唇角:她楚靈真是好大的面子,這般盛情相邀,隻怕她不去都不行了呢。
其實事實上,自從她決定和裴不遲一起回京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會有今天這幅場面,也知道隻要雙足一踏上京城的土地,這樣的事情,就是躲不過的。
隻不過......她楚靈的身份,似乎尴尬了些。
若是以安國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去參加,自然是合宜的,但是她從小并未在京中長大,于那些貴女命婦們,實在是不認得。
若是以裴家軍楚副帥的身份前去麼,那麼就算是外臣,外臣豈有會見女眷之理?
所以......楚靈思慮着其中關系,唇邊的那一抹笑意也愈來愈冷。
好個甯侯夫人,她一回京就開始給她下馬威了,眼見得她安國公府這幾年敗落,便開始各顯神通。
見楚靈沉吟不語,桑竹猶豫着開口:“姑娘,您去不去呢?”
楚靈回過神來,看了眼桑竹,漫聲道:“去啊,甯王妃如此盛情相邀,我若是不去,豈不是太辜負她一片好意了。”
“那,”桑竹看了眼楚靈身上穿的全然不同于閨閣姑娘所穿的素白衣裳,繼續道:
“姑娘要以何種身份去呢?”
何種身份?楚靈卻笑了,向桑竹反問笑道:“帖子是送來安國公府的,并非是楚帥府邸,所以你說我以何種身份參加呢?”
看了看逐漸偏西的日頭,楚靈枉自笑了笑,昨日自己閉門謝客,未見甯王府來人一事,隻怕是早已在京中傳了出去。
看起來她楚靈不識禮數的名聲,不日也快要在整個金陵城傳開了。想來人人都是喜歡看熱鬧的,也更喜歡看人當衆出醜......
隻不過她如今在軍中擔任要職,那日回京進宮,就連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見到自己也要尊稱一聲:楚将軍。
雖然是各懷鬼胎,但是楚靈卻是受用得很,想來他們也不服自己一個閨閣女子能與他們一起立在朝堂上。
然而偏偏她就做到了這樣讓他們日夜都不服的事。
桑竹并不知道楚靈心中所想,沉默了半晌隻道:“楚帥......枉咱們一身武藝去沙場上收回失地,如今卻要被困在着四角四方的天裡面,當真是堵得慌。”
楚靈像是聽清了桑竹的話,又像是沒有聽見,隻恍若未聞一般的站起身,瞥了眼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忽然笑了一聲:
“走吧,換身衣服,咱們出去。”
“出去,去哪?”桑竹一臉疑惑,卻見楚靈攏了攏衣袖,向屋内走去,像是已經提前打算好了一樣,笑得十分得意:
“自然是出門去尋點好吃的,聽聞金陵城的水門樓味道很是不錯,咱們也去嘗嘗。”
桑竹一張臉瞬間笑開了花:“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