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大碗酒，若是喝下去，豈不是要了她半條命？

甯蔓是這樣，她身後跟從的兩個女子更是被吓得瑟瑟發抖。其中一個膽子略大些的，勉強顫抖着開口：“楚，楚将軍，咱們都是閨中女子，沒見過什麼世面，這樣的好酒，怕是無福消受。”

楚靈卻似未聞一般，連一抹眼風也沒有給那女子，隻拿起手中玉筷，若有所思說了句：

“若是不喝酒，可怎麼開席呢，難不成今日就要這樣耗下去了？”

此言一出，那女子的臉徹底白了，當即閉了嘴，隻求助一般的拉了拉甯蔓的衣袖。畢竟平日裡，她們幫甯蔓出聲也好，或者是辦事也好，甯蔓都是她們的半個主子，今日這般情況，她們也隻得求助甯蔓。

隻是甯蔓，作為此事的始作俑者，此刻更是衆矢之的，又能說什麼呢，但是若真的讓她就這樣屈尊降貴硬喝下這碗酒，她又如何甘心！

從沒有受過這等屈辱！甯蔓心中倔強，然而自己也是無計可施，此刻更是靠強撐着才能不哭出來，隻不過饒是如此，她也已經眼角泛紅看向顧氏求助。

顧氏此刻當是深恨甯蔓年紀輕輕沒有城府，就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當衆給楚靈難堪，豈料卻反被楚靈将了一軍才落得現在這樣騎虎難下的境地。

母女之間的眼神交會，楚靈都看在眼裡，顧氏心中打得什麼主意，她心中也自然有數，甯蔓縱然是淺薄無知，但是若沒有顧氏的默認，甯蔓又怎敢如此行事？

氣氛就這樣僵持着，最終還是顧氏開口，強撐着笑意向楚靈道：“楚将軍，這西鳳酒既然是聖上禦賜之物，她們幾個女子豈能随意飲用，豈不是辜負了聖上的一片好意。”

楚靈卻笑了，唇角勾出了一抹耐心人尋味的笑意看向顧氏：“聖上既然将這美酒賜給了我，也是想要我将此物分勻開來，好讓大家都同沐皇恩，所以......”

楚靈掃了一眼甯蔓等人，最後将目光定在顧氏的面上，唇角的笑意不減，隻道：

“今日來赴宴，本是帶來想要送給甯侯作為謝禮的，隻是既然甯姑娘想要先嘗為快，自然也無不可，早就聽聞甯侯愛女如寶，想來今日甯姑娘就算嘗了，屬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畢竟衆位姐妹也都是官眷，聖上隆恩，也該一同享用才是啊。”

“不過......”楚靈略微沉吟了一番，再道：“夫人既然開口了，我也不能不給甯侯夫人面子，那甯姑娘你們幾個就隻喝一碗罷了。”

“你！”顧氏的臉色瞬間沉到了極點，楚靈這般毫不退讓的架勢，竟是沒有給她留一分的情面，饒是顧氏城府再深，此刻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她作為甯侯府的當家主母，又是當今太後的族親，身兼一品诰命，從未有人敢在這樣衆目睽睽之下讓她下不來台！

然而，且不論楚靈是安國公家的小姐，就憑她此次歸京身上的軍功，又是如今朝中的重臣，就憑着這一點，她也不能和楚靈當衆頂撞......

顧氏藏在修中的右手牢牢地攥成了拳頭，纖細的指甲像是已經劃破了手心，一陣痛意傳來，也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

良久，顧氏才開口，話卻是對着甯蔓說的：“蔓兒，既然這是聖上所賜的禦酒，那你就飲下吧。”

甯蔓的眼淚瞬間落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顧氏，下意識的開口：“母親......”

顧氏掩飾着心痛，在楚靈的目光下，忽然厲聲呵道：“喝！”

她既不敢相信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竟然真的讓她當衆受下這種屈辱，又深知既然連母親都這樣說了，此事定然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于是在衆人的目光之下，甯蔓端起面前的白瓷碗，皺着眉一口一口的往下咽。

西鳳酒極烈，甯蔓從沒有喝過，入口就是極度的辛辣，隻第一口，就是一顆碩大的淚珠落了下來，然而在楚靈的逼視下，甯蔓不敢不喝，隻能含着淚，一口一口将着辛辣無比的液體吞入口中。

身後兩個女子見甯蔓喝了，自然不敢不喝，隻得各自坐在椅子上，學着甯蔓的樣子往下吞酒。

一碗酒，甯蔓等人足足喝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将将全部吞下。

剛放下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原本白皙的面龐此刻也是潮紅的厲害，伴着腹中的辛辣，甯蔓癱坐在椅子上幹嘔不止，直嗆得她涕淚泗流，好不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