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林明熙看着楚靈笑了,“我總是沒有辦法的,也罷,隻要你想喝,哪裡沒有呢。”
言罷,林明熙便起身去吩咐人上酒,楚靈見得林明熙暫時離去了,這才漸漸斂去了笑容,想起近日發生的種種事,不覺又有些心煩意亂。
不多時,林明熙便回來了,豈料一入眼就是楚靈那副略帶愁容的若有所思,心中頓時一動,也隻作不見,隻神色如常道:
“酒來了。”
被這樣一叫,楚靈才回過神來,看着跟在林明熙身後的店小二上了幾壺酒,又并着油鹽枸杞芽兒、木耳拌桃仁兒等幾樣清爽小菜。
看着桌上的東西,楚靈覺得有些好笑,擡頭去看林明熙,“怎麼就是這樣寄到素菜,你應當是知道我的,我喜歡吃甜食的。”
林明熙撫掌大笑:“這你可真是難到我了,我這煙雨樓真的隻是酒樓,除了酒以外,能有幾碟小菜已經是不錯了,若真的想要用飯,那可是沒有的。”
“隻是酒樓?”楚靈心下便覺得奇怪,瞥見桌上方才飲過的茶,不覺好奇,“既是隻有酒,又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茶,你可别告訴我這茶隻是用來招待客人的一般茶水。”
林明熙有一瞬間的失神,目光停在青玉色的茶盞上??♂?不動,沉默了片刻後才定神幽幽道:“雪水是從西南擺夷的玉岩雪山上帶回來的,梅蕊是擺夷江邊的數珠寒梅上摘得的,便是尋遍整個川西之地,也隻能煮這一壺茶罷了。”
“明熙你......”楚靈看着人,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說什麼才好,林明熙的話,一書劍将她帶回了那些刀槍戎馬的日子。
川西之地幅員遼闊,奇山險峰更是重重疊疊,金沙江滾滾奔騰而下,如此方才造就了川西一片壯麗山川。
那個時候,她和林明熙同為裴不遲手下的副帥,在川西安營紮寨三年之久,除了要出征作戰,其他的日子便是每日操練,偶得閑時也會策馬而出,沿着江邊一路追逐将落未落的希望而去。
玉岩雪山巍峨,金沙江奔騰洶湧,那時候楚靈也曾經望着高聳入雲的玉岩雪山感歎,雪山直聳入雲天,和天上雲雨融為一體,若是能取一瓢雪山之巅的雪水煮茶,必是世間清冽至極的滋味。
隻是說歸說,楚靈最終也沒能實現過這個心願,沙場上刀光劍戟,裴不遲又治軍極嚴,楚靈每日操練忙于軍務都分身乏術,自然沒有空去尋那一瓢雪山之巅的清冽。
時日已經過得太久了,若不是今日林明熙驟然提起,楚靈都快忘卻了那時候自己随口的感歎。
她不記得的事情,林明熙竟然還記得.......若是論這世間還能有誰是她相交摯友,除了林明熙還能有誰?
心中莫名的感動,楚靈舉起面前的酒杯向林明熙示意,“那我就敬你這雪山之茶,也願我們能永遠相談甚歡,做一輩子的摯友知己。”
一輩子的知己麼?林明熙眸光快速閃過一抹失落,若是當初,自己能早一點表明心迹,若是在川西之時就不顧一切,如今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阿靈,她這樣明媚鮮活的女子,會不會如今就不是在煙雨樓中把酒言歡,她也并不隻是他此生的摯友?
林明熙滿腹苦澀,然而望着楚靈的真誠純粹的眼神,便将滿腹愁腸都化作了唇邊一抹寬和溫潤的笑,他亦舉起杯,“好,願我們能夠天長地久。”
這仿佛已經是如今他能對楚靈說出最親近之言了,林明熙看着楚靈,小心的将自己所有的情緒隐藏好,挂着來自于兄長間親切的笑,定定看着楚靈,“阿靈,我希望你能開心。”
開心麼?楚靈看着林明熙的面龐,并不明白林明熙心中所想,故人相見本該是歡顔的,隻是她蓦然想起巧娘,如今這個時辰,巧娘該是在松雪齋中伺候了?
呵......她究竟在想什麼,這樣不是很好麼,她和景行之間,原本就該是這樣的,隻有表面的功夫,也隻是為了演戲。
“我不該不開心的,”楚靈仰頭灌下一杯酒,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林明熙說話,隻喃喃又重複了一遍,“我不該不開心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