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繃帶解開,果然見傷口邊緣處又在微微滲血,楚靈蹙了蹙眉,又拿起手旁的藥粉繃帶再次上藥,手指不經意劃過了景行前胸的肌膚,下一刻,景行的聲音就緊随而來。
“你想對本王做什麼?”
做什麼?楚靈先是一愣,緊接着便沒帶好氣道,“放心吧,我還不想守寡。”
此刻楚靈正低着頭專心包紮着景行的傷口,自然沒有看到一向冷情冷面沒有表情的景行,在聽到這句話以後,彎了彎唇角,眸中也是一團寒冰初初融化開的暖意。
這一次,楚靈在沒有分神的狀态下手腳很快,看着那刀口手下翻飛很快就将繃帶重新包好。景行靜靜看着神情專注的楚靈,内心一片甯靜,在他的生命中,好像從沒有過這樣的場景......
待将綁帶全部包好,楚靈這才直起身子,将榻上其他的物件一樣一樣收起來,目光不經意間看到景行此刻正神情複雜地盯着自己,不由耳根一紅,不由開口問道,“怎麼了?”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景行似是才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道,“沒什麼,本王隻是在想,你為何會醫術。”
楚靈一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慢條斯理的将手中的一應物件挨個擺放整齊,一邊道:
“年少時拜師學藝,師父尤擅武學醫工,我拜入他門下,師父自然也将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一句話的解釋,本是合情合理,隻是這樣的話原是本真半假,楚靈到底心中頗有城府,不會将自己的過去和盤托出。
其實說來,也是極為心酸的一件事。夫妻,原本應該是這世間最親密之人,但是他與九王卻注定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彼此心中多有忌憚,更何況,這其中還有當今天子的手筆。
隻是夫妻同心同德本為一體,她如今既然已經嫁給了九王,那麼兩人的禍福便是拴在一起的,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自然不會愚蠢到覺得若是九王出了事,自己就能獨善其身。
楚靈話中的隐瞞之意,景行自然是能夠聽得出,隻是他似乎也并沒有打算追問。
隻是用探尋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楚靈,随後默不作聲的拿起羅漢榻邊案幾上的茶盞飲了一口,半晌後,才又徐徐開口,“你不打算問我,為何深夜到此又會被人追殺麼?”
楚靈原本收拾東西的手微微一頓,旋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包着手中的布包,斂下目光隻專心緻志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物事,輕聲道,“若是九皇叔想說,自然會告訴我,若是不想說,那自然是我不應該知道的事情,我自不會多問。”
誠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上至皇親貴眷下至黎民百姓,誰都自己不可告人之事。更何況是她當朝皇叔,權臣之首,楚靈自然不會相信,能夠常年穩居天下座下第一把交椅的景行,會是什麼善與之輩。
隻是,楚靈非常明白這其中的分寸,朝堂政局本就波谲雲詭,政客之間的明争暗鬥本也是看不見血腥的厮殺。九皇叔位高權重,多年以來在朝野上下定是得罪了不少人,若是真的有人忌憚派出殺手,也未嘗可知。
又或者,本不是京城中人。如今邊境不穩,楚靈此前剛剛平定了擺夷之亂,近日便聽聞西北部落又開始蠢蠢欲動,與邊關守城将士之間多有龃龉。而九皇叔,在朝野中一向是力主戰而收之的,如此一來,得罪了西北邊陲的蠻邦外族也未可知。
隻是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景行自有他的道理,楚靈自然不會随意越過自己的本分,自然也不會去随意詢問這其中之事了。
楚靈的知分寸和聰慧通透成功讓景行對眼前的女子又多認識了幾分,隻是......
楚靈看着景行微微颔首,而後緩緩道,“你很聰明,不過你我既然已成夫妻,今日你又救了我,有些事我也并不想瞞你。”
話至此處,楚靈微微擡起頭看着景行,靜待下文。隻見景行微微正了正身子,聲音幽冷得仿佛不在人間。
“禦史台監察百官,一向多由天子心腹擔任,如今本王總管禦史台......”話及此處,景行微微擡眼看着楚靈繼續道,“王妃覺得,孤算不算是天子的心腹?”
這樣的話,若是相問旁人,自然是試探的意味更加明顯。隻是在此等狀況下問楚靈,便又顯得十分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