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片死寂的沉默,仿佛過了許久,就在衆人以為自己今日已經必死無疑的時候,景瑞卻緩緩開了口:
“當日情形究竟如何?”
黑衣人略思索了一番道:“回禀主子,當夜屬下帶人一路從西郊大營追過去,夜色昏暗屬下生怕匠人跟丢,所以一直是兵分兩路的,隻是他輕功極好,屬下幾次差點跟丢,看他一路是往城東方向而去,屬下便派了幾人在國公府附近埋伏,最後一次交手時,屬下一刀砍中他的右肩,依照屬下來看,這一刀傷得不輕,若是不及時救治止血,恐怕早就沒命了!”
呵,早就沒命!景瑞冷笑一聲,反問道,“若是早就沒命,為何現在傳來的不是他的死訊,隻是一道告假的奏折?”
黑衣人冷汗涔涔而下,不由再次叩首道,“是,是屬下的疏忽,隻是那夜他受傷之後直接跳進了國公府中,屬下等不敢暴露身份,亦不敢直接闖進府中,隻敢在圍了整個國公府埋伏,隻是一直等到天亮,也不見人出來,這才隻能離去。所以......”
黑衣人一言未盡,見景瑞似乎并沒有責怪的意思,這才敢繼續借口道,“屬下猜測,他是否是當夜在國公府中得到了救治,所以這才保住了性命。”
國公府?景瑞不由得蹙眉沉思起來,國公府是楚靈的府邸,這個楚靈,原本是他想要用來制衡九王和收繳兵權之用才賜婚的,誰知兩人成婚以來竟是風平浪靜,沒有透出半點破綻。
隻是......景瑞靜靜思索,楚靈自幼在山野間習武長大,會武功倒實屬正常,但是醫術卻也未必了,那麼他究竟是在何處得到了及時救治呢?
莫不是國公府内還藏着什麼隐士高人?能夠這樣及時且巧合的救下他?
黑暗中,景瑞忽然有了一種足以讓他心慌意亂的失控感,九王府、國公府,仿佛都在一點點脫離他的掌控......
但是無論是誰,他都非常清楚,那一夜,自己派出去的人之所以能夠失手,楚靈都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楚靈!景瑞目光中逐漸透露出冰冷的殺意,一個小小女子,難道還想要效仿景行在朝堂中興風作浪!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仿佛第二天的旭日依舊雷打不動的從東方緩緩升起。
九王府中看似一切如常,若不是松雪齋中時不時傳出幾聲蒼老的歎息或者是怒罵,衆人都以為,府中一切照舊,并沒有什麼特别之處。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棂徐徐灑進了房間,楚靈昨夜和衣而睡,此刻正半靠在房中的榻上睡得正熟,忽然被外間一陣吵嚷之聲驚醒了。
猛地睜開眼睛,楚靈第一眼就下意識去看在床上安歇的景行。日光之下,景行的面容猶如宣紙一般格外蒼白,此刻他緊閉雙眼,似乎還在熟睡中,隻是面上卻沒有一絲血色。
窗外的陽光徐徐落在景行的面上,更是映襯出人面若冠玉卻氣若遊絲的病弱之态,楚靈看着人床榻傷的人,一時間竟有些微微晃神。
這個男人,長得真的是該死的好看!楚靈端詳人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由得有些想入非非,想起前日他落在自己唇上的那個吻,竟是那般溫存......
那也是第一次她開始覺得,似乎從頭某種意義上而言,嫁人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隻是,未及楚靈多享受一刻這樣的美好,門外便倏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小姐,小姐,您醒了嗎?”
來人正是桑竹,楚靈心知桑竹做事一向沉穩老練,如今這般急促,定是出了什麼事,于是她收回心神,看向房門,揚聲道,“什麼事?”
“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松雪齋裡面的那些禦醫們鬧起來了。”
下意識又回頭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景行,見人沒有半點蘇醒的迹象,楚靈心下稍安,原本想着今日晨起再給人号一次脈。
如今看來,竟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也罷!楚靈看了眼景行,放輕了腳步走出卧房,回身将房門關好,這才肅了神色問桑竹道,“怎麼回事?”
桑竹道:“昨日從宮裡來的兩個太醫,我按照小姐的吩咐将人安置在王爺平日所居的松雪齋偏院中,也叫人看管着隻讓在院内走動,不能走出松雪齋。未免生出什麼事端。我還叫白榆去那邊看着了,若有什麼動向,及時來報。隻不過......”
桑竹思忖着繼續道:“聽說昨兒夜裡就鬧起來了,說咱們拘他們在府中是故意的,要求給王爺診脈,隻不過是昨夜夜已經深了,所以鬧了會子也就散了,今兒一早兩個太醫就說,若是再不讓他們給王爺号脈看診,就要回宮去複旨了。白榆那邊兒實在應付不住了,這才趕來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