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一時之間心中已經轉過了千百個念頭，但楚靈面上卻始終未曾露出半點情緒，隻在面上挂了一抹溫婉的笑，靜靜看着面前的人，靜待下文。

杜太醫在付錦年的攙扶下起身，卻不再言語，隻看了眼身側久未開口的張太醫，于是下一刻，張太醫便向楚靈道，“王妃娘娘，我等奉命而來，自是要完成聖上所托，還請王妃不要阻攔。”

付錦年思忖了片刻後，亦道，“張太醫所言甚是，九皇叔乃是大晉江山社稷肱骨之臣，如今抱恙在身聖上自然十分擔憂，這也是替江山社稷所操勞，還請王妃容臣等前去探望。”

呵，好一個江山社稷！楚靈心中頓感厭惡不已，景行此次受傷，分明就是和宮中有關，就算不是皇帝派來的人，那他最起碼也是知情的。

事既已做了，竟又派人在此上演那些道貌岸然的戲碼，如此兩面三刀寡情寡義之人，竟還屢次用江山社稷作為托詞，實乃是厚顔無恥至極！

楚靈心中恨極，然而面上卻不能表露分毫。越是在此等情形之下，就越需要忍耐，掩在袖中的左手已經緊緊攥成拳，骨節處更是用力捏得發白，若非如此，恐怕此刻的楚靈早已忍耐不住了。

隻是......楚靈緩緩呼出了一口氣，若無其事放開了手，右手指尖輕輕彈了彈指甲，勾了勾唇角緩緩笑了，“兩位大人這番話說的，本宮卻是糊塗了，如你們所說，竟像是本宮阻攔你們探望王爺了？”

楚靈的語氣不溫不火，更是沒有半分火氣，楚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付錦年，随後就看見白榆自門外進來。

見得堂内如此情景，白榆也并未直接開口，隻是極隐晦向楚靈點了點頭，旋即若無其事的侍立在楚靈身後，不發一言。

見此，楚靈的心即刻定了下來，見張、杜兩人一臉不忿，便緩緩道，“既然兩位太醫已經等了許久，付大人也一早就到了，那麼想去便去吧。”

在衆人略帶驚訝的目光下，楚靈看了眼身側的白榆，道了句，“白榆，你便好生引幾位大人去探望王爺吧。”

說罷，楚靈又将目光轉向付錦年，開口道，“白榆是我院兒裡的貼身女使，平日裡最妥帖不過的，有勞各位随她先去就是，本宮尚還有瑣事要處置，随後就到。”

此一行人此次來的目的本身就是為了探清景行的病情究竟如何，之前楚靈百般阻攔，他們自然要與之周旋，如今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也便沒有任何再與楚靈就抽的理由。

而且說到底，他們的目的是景行，而并非是楚靈，楚靈是否在場他們也并不在意。

隻不過......不同于已經起身走開的張、杜二人，付錦年卻并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站在原處看着始終端坐在主位的楚靈，緩緩道了句，“王妃心思缜密，下官佩服。”

誠然，這位九王妃的手段也絕非他從前以為的那般，從前他隻以為這位楚将軍身手不凡熟讀兵書，所以才能在沙場上厮殺出一番自己的天地。至于朝堂後宅之事，自是一竅不通的......

但是如今看來，這位少年女将軍的心胸卻遠非僅在疆場，她心機沉穩冷靜自持絕對不輸任何一個自小就養在京中的貴女。

此刻，楚靈面上始終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向付錦年微微示意，“付大人請。”

也就在這一刻，付錦年似是在楚靈那雙漆黑的眸子中看出了盡在掌握的鎮定，他很快就意識到一件事：今天，就算是兩個太醫看破了天，也不可能再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了。

他們能夠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位王妃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可能。

看着走在最後的付錦年也離去了，楚靈這才緩緩冷下臉色，眼中更是一片冰冷。

“王爺醒了？”

“是，”桑竹的回答意簡言駭，“您方才走後沒多久，王爺就醒了，隻是聽聞您去處置宮中來人了，便說先不通傳，您自然會去找他的。”

楚靈聽着忽然就生了一股無名之火，他倒是料事如神呢！自己在這裡為着他與人唇槍舌戰的斡旋，倒是由得他在房中清閑得很！

如此想着，楚靈索性站起身道，“好啊，金陵城的人都很是能幹，那我們就去看看這戲是怎麼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