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吃飯?要不給你帶點吃的。”她自自然然地說,“車在樓下等你了。”
祁歌判斷她曾經多次招待朋友借住,業務很是熟練。
就連阿姨都習慣了。
搞不好來的就有昨天那位朋友。
祁歌心裡莫名湧起點不快。
于是程書儀看到祁歌垂下眼,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幽幽歎了口氣,搖頭時說話沒什麼力氣:“不用了,吃不下。”
“嗯?”程書儀走到他面前打量他的臉色,“還是難受?”
祁歌乖覺地垂眸看她,微微彎起嘴角:“沒事兒。”
那字音的尾聲在空氣中拐了兩個小彎,硬是一個字帶出了點撒嬌的意味。
怎麼感覺這人比之前要“會”了很多。
程書儀無奈地搖搖頭,歪頭看了眼他身上薄薄的西裝外套:“今天外面冷,我拿件衣服給你。”
她穿着拖鞋從樓梯上去,片刻後拿了件深咖色的翻領大衣遞給祁歌:“這件男女穿都行,你試試。”
祁歌沒有推辭,直接将大衣套在西裝外面:“謝謝,那我走了。”
他走到門廳一邊換鞋一邊狀似無意地說:“我們這個戲在這裡拍完現代部分就要進山了,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過來探班。”
他說完沒等程書儀回答,就自己補充道:“有空我可以帶你參觀一下……要是忙的話也不用非要找時間來,以後也有機會。”
要去他的劇組探班,也是程書儀好久前就想要做的事。
那時候她對拍戲很感興趣,想知道一個故事是怎麼由文字變成具象的畫面呈現出來的。
可惜那時候祁歌隻是個跑龍套的,最多演個小配角,總跟她說以後再說。
程書儀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
“小姐吃飯嗎?”阿姨走過來問。
“一會兒吧,”程書儀伸了個懶腰,“我再去睡會兒。”
祁歌匆匆進了化妝間看到阿遠,才猛然想起自己把那個老幹部保溫杯落在了程書儀家。
他看向阿遠的目光一下子多了點心虛。
阿遠敏銳地察覺到了,立刻問出了關鍵問題:“祁哥,你昨天說那個朋友是誰啊?”
“沒誰,”祁歌迅速否認,又蹙起了眉頭,“幫我拿點吃的可以嗎?我胃疼得厲害。”
“啊?昨天喝酒的原因嗎?我給你拿份小米粥哈。”阿遠像小動物一樣指哪打哪地被轉移了注意力。
上好妝之後,祁歌顯得更心虛了。
“哥,你不如直接告訴我吧。”阿遠拒絕了祁歌讨好地分享給她的糖。
祁歌長歎一聲,遞上那件皺巴巴的禮服外套。
“你……”阿遠顫巍巍地接過禮服, “祁哥,賠錢的話你可以自己掏嗎?”
祁歌龇着牙咧嘴攤了下手,示意自己是無産者。
“啊啊啊啊……”阿遠抱頭。
“祁老師,咱們車來了!”那邊有工作人員喊他們過去。
祁歌應了一聲,系好大衣走出門去。
接着剛邁出去左腳就被阿遠拽了回來。
“怎麼了,我邁錯腳了?”祁歌認真發問。
“祁哥,你身上這件衣服……”阿遠指着祁歌穿的大衣。
“昂……”
“這是Loro Piana的吧,”阿遠斷言道, “是你朋友的?”
“對……但我不太懂。”祁歌低頭看了看這件衣服。
他現在雖然也混上個男主,但這麼多年錢卻沒掙到幾個,也沒買過什麼奢侈品。
他早上穿走這件衣服的時候,隻是竊喜于程書儀對他的關心備至,别的真沒想太多。剛才穿着又是化妝又是吃東西,已經肉眼可見地弄髒了點。
這會兒看到阿遠的表情,他才終于後知後覺地小聲問了句:“多少錢?”
阿遠咬着後槽牙微笑:“十萬加。”
祁歌當機立斷就作勢要脫衣服:“你去找個袋子……”
“哎哎哎,哥,”阿遠及時阻止了他,“你知道外面現在幾度嗎?你胃不疼了?”
“我感覺我現在不是胃疼,是心疼。”祁歌說。
拍到中午放飯時,阿遠迫不及待地運了兩份盒飯回來。
這個劇組雖然條件簡陋,但主創吃飯可以去合作的自助餐廳,其實用不着吃盒飯。
但祁歌習慣了自己吃飯,加上最近胃口也不好,懶得去餐廳,多是窩在椅子裡随便對付幾口。
阿遠迅速幹飯完工後,轉而憂心忡忡地看着對面的祁歌興緻缺缺地戳着盒子裡的米飯。
接着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祁歌拿起手機劃開看了會兒,忽然就笑了。
這個笑不是他在片場演出來的那種溫和清淺的笑,也不是被什麼好玩的事物逗笑,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仿佛被什麼東西……抱住了一樣妥帖又自在。
他低頭打字回了消息,沒過一會兒又拿起手機用手指按住了語音鍵:
好,到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