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沒事的,”最後程書儀隻得敗下陣來,溫言勸解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祁歌搖搖頭:“吃個退燒藥就好了。”
程書儀對他這種見招拆招的自我診療方式感到無語:“能不能對自己上點心?”
祁歌瞪着眼睛無辜地看着她。
她伸手敲了敲那個柔軟發絲覆蓋着的漂亮腦殼:“到底每天都在想什麼啊?”
“想你。”祁歌直言不諱地說。
這記直球将程書儀打了個措手不及:“不是,你……”
直球發射者毫無所覺地垂下順長的睫毛,聲音漸漸幾不可聞:“我好想你啊。”
祁歌醒來時,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他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裡程書儀縱容了他的任性,陪他去看過茫茫雪景,一起經曆了狼狽與歡笑,甚至居然遇到了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場景,被他英雄救美。
……後來呢?後來好像這個夢陷入一片兵荒馬亂,很疼,很茫然,也多少有些不甘和尴尬。
他有點不敢想這夢的終點——或者說起點在哪裡。
或許睜開眼又回到分開後踽踽獨行的平凡一天,他渾渾噩噩以空洞度日,身邊空無一人,隻能在依稀難辨的追憶中郁郁度日。
又或許會再往前點,回到他還未失去她的時候。他們會有争論與不快,但更多時間是在不知疲倦地彼此探索、分享快樂。
再之前呢……再之前他們素不相識,在兩條看上去永遠不會相交的線條上奔跑,一切都不會結束,一切都未曾發生。
如果真的是那樣,還不如就這樣睡下去算了。
他有些頹唐地想。
就像每一個夢一樣,就在睜開眼的那瞬間,理智會漸漸從黑暗的角落裡湧向腦海,時間與記憶的片段也順理成章地一一對應起來。
仿佛學生時代的上課時睡了一覺,醒來隻剩幻燈片的最後一頁。
他躺在這家酒店裝修簡潔精當的房間裡,門虛掩着,外面聽起來很安靜,可能程書儀沒在房間。
于是祁歌放任自己走了會兒神。
如果可以選擇,他會希望在什麼時候醒來呢?
或許,此刻便是最好的。
此刻他的心仍是燃燒着的,仍是渴盼着的。
“醒了?”程書儀推門進來,就看到祁歌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望着天花闆。
聽到她的聲音,祁歌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接着整個人差點又栽回去。
“哎喲您慢點,”程書儀拿不準他到底咋回事,連扶都不敢扶,“你這傷病交加的,昨天晚上都不知道你是睡着了還是暈過去了。”
祁歌垂着頭緩了緩才擡頭笑道:“偶爾發個燒,沒事的。”
“發燒還沒事?”程書儀訝然,“你昨晚還跟我說要吃退燒藥,我怕會刺激胃,沒敢給你。”
祁歌聞言自己擡手感受了一下額頭上的溫度:“我發燒了?”
失憶了?程書儀愕然,合着這人昨天又是說那些情真意切的話又是……
程書儀開始思考現在把這人打一頓到底犯不犯法。
“怎麼了?”祁歌觀察着她的表情,“我昨天說什麼了嗎?”
程書儀迅速轉身走向外面:“醒了就過來吃點飯吧……”
假裝沒聽到祁歌追問的聲音。
不是,什麼啊?
祁歌呆滞看着她的背影,不懂程書儀怎麼突然态度怪怪的……
他還想再問,程書儀卻很明顯地回避掉了話題。
——直到他們返回市裡,祁歌都沒搞懂自己晚上到底做了什麼,能讓程書儀反應如此之奇怪。
理論上說,他們之間也沒什麼不可說的事情。
甚至兩人都對彼此太過心知肚明,連什麼非說不可的話都沒有。
因此最近雖然在小小同居,他們也隻是普通平凡地聊天吃飯,祁歌還一直想着得加把勁追起來才行。
轉念一想,難道是不小心把自己當初離開她之後過得有多慘給說了?
搞得程書儀聽而生畏,打算對自己敬而遠之?
……好像合理。
“對了,那個張先生……你跟他很熟悉嗎?”祁歌一隻胳膊還吊着,一邊艱難換鞋一邊問程書儀。
“誰?——噢老張啊,我們以前是同學,”程書儀忙着看手機上的資料,“最近在一起合作項目。”
“這樣啊,好的沒事你忙吧。”
人都回自己房間了,程書儀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
剛才祁歌好像是……情緒不太好?
應該不至于吧,剛才進門感歎終于到家了的時候看着還挺開心的,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再說,現在應該情緒不好的人明明是自己才是。
畢竟晚上好端端的被一個玻璃人似的病号又是哭唧唧傾訴思念又是大大熊抱又是委屈索吻……
然後他本人一轉頭把事情忘了個幹幹淨淨,隻剩下自己留下心跳加速的記憶,這合理嗎?
程書儀一閉上眼就仿佛還能看到祁歌那雙眼睛裡噙着淚的樣子,吻上來時被淚水打濕的睫毛就貼在眼下,好惹人憐愛……害得她一直沒睡好。
先去補個覺算了。
這兩天沒有跟進最新的數據和消息,程書儀有好多工作要補,又排了好幾個會,這幾天時間都是滿的。
祁歌那邊的劇組也重新開拍了,連續幾天都要在市裡早出晚歸。
兩個人都忙了起來,一天都不一定見得到一面。
程書儀又不由開始思考,這要是真的在一起了,會不會經常過這種沒人着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