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考生們還在一邊讨論捉妖的事,一邊紛紛找隔間遮蔽,形勢頗有些混亂。
“我去拖住馮生,你們放心搜證。”林生主動留在拐角處。
“好。”黎秋贊許地看他一眼。
“就是在這裡。”柳三帶着黎秋和王11來到馮生的隔間,給他們看牆縫裡的空隙。
他們的隔間都是磚塊砌的,風吹日曬,磚塊中間的泥灰很是脆弱。
就在馮生坐着的位置後面,有一道牆縫裡被塞了拇指長的一小卷紙條。
黎秋上前将那卷紙條摳了出來。
紙條上以極小的字迹密密抄了許多四書五經之類的古文,看去令人歎為觀止。
看來不管什麼時代,人們搞作弊都是很拼的。
“這紙條……”王11忽地想起一事,湊過去細細看了幾眼。
黎秋将手中紙條遞給他研究:“有什麼發現?”
“這張紙條下半張有損毀,是不是?”王11小心地将紙條的末端展開,“我忽然想起之前在那個考官的屍體手裡看到過半張紙,好像與這個紙的寬窄相似。”
“去取來。”黎秋接過紙條頭也不擡地命令。
“……行。”
王11答應着回頭看了眼井口那邊。
黎秋這才擡眼看他:“需要我陪你?”
“那不用,”王11立刻挺起胸膛,“我馬上去。”
他狀若無事地小步跑向考官血肉模糊的身體,蹲下身從那幾根僵硬青白的手指間抽出紙條,又匆匆頂着小雨跑回來。
後背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是真的對這種沒有生命的軀體有一種天然的抵觸。如果隻是讓他殺人就還好,一旦要擺弄屍體就會渾身難受。
黎秋接過紙條輕輕撫了撫,與牆縫裡摳出的那張小抄一對。
“對上了。”柳三說。
雖然這半張已經濕過一次,稍有變形,字迹也不太清楚,卻仍看得出來是同一張紙。
“所以是考官發現了他的小抄,才被害的?”王11喘着氣問。
黎秋擡頭要答,目光卻忽然凝了凝。
“你身上……”
王11低頭一看,隻見自己衣服上剛才淋到雨的地方留下的點滴痕迹不是水痕,而是如同被火星灼燒後留下的空洞。
“這難道是酸雨?”
一陣風聲從遠處隐隐傳來。
“哇救命啊,”那邊的林生快步跑了過來,“這雨怎麼回事,掉在身上很痛诶!”
“快,”王11當機立斷,從馮生座位拿了件衣服兜在黎秋頭上,“走,去大堂!”
雖然總共沒幾步路,但跑進大堂時,他們身上都不同程度地被雨點打到,痛得哇哇亂叫。
考生們除了幾位正好滞留在這邊的,也大都縮在了隔間裡,試圖逃過這可怖的妖雨。
“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王11站在檐下看着地面真的在冒煙,着實有點發愁。
“馮生好像發現他的小抄不見了。”林生依然盡職盡責地盯着馮生。
他們此刻站的位置在一排考舍的盡頭,居高臨下,恰好能看到馮生伸出頭來左顧右盼,又迅速縮了回去。
“你們說,他是怎麼把小抄帶進來的?”黎秋問。
王11撓了撓頭:“門口的搜檢雖然嚴格,但畢竟不是X光機,肯定還是有疏失之處……”
“意思是藏在身體裡面?”柳三在旁嘀咕,“不會是塞在……下面……”
黎秋正把玩着那張紙條的纖手一抖,紙條從指縫中飄落下去。
“哎……”王11眼睜睜看着,隻假裝攔了一下,“反、反正它上面已經沒多少信息了,不如就就就……”
“是啊,”黎秋幹巴巴地說,“不必留着了。”
負手看了半天雨,那股妖風終于成了規模。
考場内頓時一時狂風驟雨,小隔間裡的考生苦于無處可躲,一時慘叫連連,哀聲四起。
“太慘了……”王11啧啧了兩聲,不由感慨自己的明智。
黎秋卻若有所思:“這狐妖既然妖力如此之強,為何一直沒現過真身?”
難道……它本就沒有真身?
“難道狐妖也是一縷魂?”
他們身後,有人幽幽開口:“捉妖司此來,是因為本場的主考官收到了狐妖威脅,說要在今夜子時複仇。屆時整個考場,将無人生還。”
“捉妖使大人。”王11和柳三等人都很有禮貌地回身行禮。
“既然如此,”黎秋卻頭也沒回,淡淡地問,“你為何要來?”
“這是何意?”捉妖使大人說,“我堂堂捉妖使……”
“按照去年的捉妖流程,”黎秋打斷了他,“捉妖司應當派遣捉妖官僞裝成考官正常赴考,引那狐妖出來作亂,再啟動陷阱一舉擒獲。”
捉妖使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才是這個遊戲的正常流程。王11心想。
果然是這個捉妖使自作主張,沒有按照流程進行,才會造成如今考場裡沒人摸得清局面的混亂情況。
這要不團滅,也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但是一般遊戲中的NPC扮演者都需遵循已經設定好的系統規則,并沒有如此擅自行事的權限。
這捉妖使又是如何繞過系統規則的呢?
黎秋望着外面的雨簾歎了口氣,伸出手來:“傘給我。”
“啊?要什麼?”王11本能地以為是在命令自己,茫然地問了一句。
站在他旁邊的捉妖使清了清嗓子,将手裡的油紙傘遞到了黎秋的手心裡。
哦豁,不愧是老大,對捉妖使大人都如此頤指氣使。
黎秋拿過傘,嘩啦一聲就撐開了。
“老大,”王11趕緊跟上,“我和你一起吧。”
黎秋笑了:“我都沒說我要做什麼。”
“我想,隻有一個地方我們還沒仔細搜過了。”王11說。
黎秋看了他一眼。
兩人一同将目光轉向不遠處的水井。
“髒活累活,不帶我怎麼行。”王11接過黎秋手中的傘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