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藥膏塗抹在小泡上,針紮一樣的疼,向南與下意識往回一縮卻被一隻大手強勢地攥着,動彈不得。
他隻好安靜地坐在副駕,垂眸看着淩澤骞,動作很熟練卻很小心細緻,似乎是知道向南與怕疼才放緩了動作。
垂着眸子眼底少有的溫柔,又密又長的睫毛蓋在上面,一圈小小的陰影,他五官裡的混血感看着極其明顯,充滿放蕩不羁的野性之中還交織着難以置信的純潔。
就像一隻慌了神的小狗崽,主人受傷了隻能搖着尾巴幹着急,可眼睛、耳朵全都喪氣地耷拉下來了。
向南與還是沒忍住在頭頂摸了一把,
“你為什麼挂着一個破布娃娃?”
他的本意是調節氛圍,沒想到适得其反。淩澤骞立馬加大了手勁,用棉簽刻意挑着血泡往下按,向南與疼得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往後躲,偏偏又拽着人不讓動彈,手勁大得很。
“怎麼了,還不能說?”
向南與看他這樣偏偏就想刨根問底。
卻沒想到,淩澤骞居然沉默了許久,直到藥膏塗抹好整條紅腫的胳膊,他才擡起頭幽幽地說。
“你不記得了?”
眼底仿佛有一層水汽,睫毛都沾着濕氣,向南與沒見過他這副樣子,一時愣住了,大腦反應不來他在問什麼。
“我們第一次見面。”
淩澤骞便繼續說道,手裡還拽着他的胳膊,卻因為看見向南與眼神裡的不在意而洩了力氣。
向南與以為他說的酒吧烏龍,還有點松口氣的意思,食指交握抵住下巴,故作思考了一會兒,
“當時,我第二天早課。”
他說的認真,語氣沉穩的像在單純地叙述一篇課文,偏偏放下眼睛不自覺眯眼看人的樣子落進淩澤骞眼裡就是在刻意勾人。
“那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他的語氣裡嘲諷味拉滿,笑得卻很僵硬徹底松開了向南與的手腕。
“?”
向南與原本以為這是順好毛了,卻又被嗆了一口。
“那你說說,我洗耳恭聽。”
說完,他還真的從眼前抽出一張紙巾,認真地擦拭手指。
愣了一會兒,他看見淩澤骞拔下了車鑰匙,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炫耀嗎?他不屑地挑眉一笑,知道淩澤骞遲遲沒在他眼中讀出一點其他的意味。
突然,淩澤骞捏起了上面掉漆了的挂件,将破舊的玩偶遞到向南與眼前,底下似乎應該還有一串鍊條,上面淡淡的鏽迹,即使東西年紀久遠,但也能看出來主人比較愛護。
但一向冷靜機智的向南與這時候也突然搞不清對方究竟在表達什麼了,于是淡淡地盯了淩澤骞眼睛許久,淡綠色眸子似鷹般精銳,有時候也仿佛一灘不見底的湖水,隻能看見不斷泛起的波瀾,潮水一樣遠遠地去了。
“我大一下學期回A大做了一年的交換生,最後走的時候還遇上了A城難得一見的大學,剛來語言有些不通,但還算可以正常交流。”
“我選修了電影藝術鑒賞,水課,台下有許多和我一樣隻是為了修學分而來,”
“……也有很多學長。”
淩澤骞依舊黑着一張臉,冷硬的線條讓他此時看起來有些兇狠,但語氣卻平穩下來,像是試探過後失望的無奈。
至此,向南與才恍然大悟,他究竟在說什麼。
他定定地又看了許久,似乎在用目光透過時間再将歲月裡的畫面一點一滴勾勒仔細,食指抵在下巴上,眸底若有深意,原來這個剛才被他嘲諷的拉布布竟然是出自于自己的手。
良久,他才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淡淡開口,“那你變化還挺大。”但其實淩澤骞的五官輪廓基本沒有任何變化,隻是肌肉更大更誘人。
“比當年帥了很多。”
“所以你才那麼幹脆利落,”——拒絕。
向南與看着他額頭凸起的青筋,大臂上隆起的肌肉,記憶突然拉長。
他仿佛又聽見了耳邊的嘈雜聲與台上講師催眠的嗓音。
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陽光刺眼,天際慘白一片。
他前一天晚上宿醉,淩晨才翻牆會的宿舍,感覺自己才躺下睡着幾分鐘就被舍友晃醒了要去上課。
找好後排的極佳位置,他立馬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來是被熱醒的,整個教室擁擠了很多人,卻不通風似的,熱氣如潮,在有限的空間裡徘徊,等到意識過來時候額頭的汗水已經滲透了肩頭的衣服。
眼睛半眯不睜的惺忪之間,擡頭,
寬闊厚實的肩膀和一隻緊實有力的臂膀措不及防地就撞進了他的視線之中,隆起的肌肉滾着汗、泛着光……目光向上,青筋凸起的大手捏着工具,握得十分用力,指尖都泛出了青白色。
向南與看着那隻手,下腹突然騰上來一股火辣辣帶着輕微痛感接近于痙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