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招不來黑白無常,招不來地府鬼神,怕不是因為這狗屁的世家,早從根子裡就爛成泥巴了!!”
劉安明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前景象都刹那一黑。
“投靠鬼魂?你這天師界的恥辱……恥辱,”他翻來倒去地粗喘,“鬼魂隻會早早把你撕成個粉碎!
我們天師是地府在人間的延伸,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殺鬼!這是天的意志!”
劉安明忽地眼皮子一跳,眺目看去,某種突來的感覺促使着他瞥去一眼,卻隻見到和劉家比鄰而居的顧家——
一些憤怒的年輕天師堵在了顧家面前找麻煩,要求他們給個公道。
而顧家的家主坐着輪椅出現在他們面前,一身青色的唐裝,一雙淡琉璃色的眼中泛着的似乎是極柔和、沒有攻擊性的光。
他們仿佛在對話,剛因謝煙客出現時的神情緩和一下的天師,又肉眼可見地激動了起來,最前面的躍躍欲試,似乎想要一拳打上這顧家家主的臉。
可這瞧着,也就是普通的矛盾……劉安明不明白自己難安的心緒從何而來,又欲憤怒地喝住已跑得隻剩下個輪廓的劉甯。
但隻在刹那間——他的瞳孔,縮成了針尖狀,眼前所有的光都在一霎時消亡。
那憤怒的天師揮出的拳頭,突也像軟綿綿的面條一樣,低低垂了下來。
因為,在這轉息間天變成了黑色,白晝刹那間成了黑夜!
陰涼的氣息……像一陣陣風,密密匝匝将所感受到的天師纏繞,直視着黑色天空的劉安明突兀發出一聲重重的悶哼,眼角緩緩蜿蜒出一道血淚!
無數個直面這這改天換日後的黑色天幕的天師都發出了沉重的悲鳴低呼,也隻有他們看清了這黑色天空的真相,數以千計、萬計的鬼氣蔓延糾纏在他們的頭頂,将這日夜颠倒,白日生生換做了黑天!
“呃……嗚……嗚……”
一陣陣怨尤的鬼泣聲,似自幽遠處傳來,又似四面八方裹挾而至,缥缈卻又仿佛穿透耳膜。
像是……樂聲。
劉甯在震悚間,心裡忽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是樂聲呀。”那唯一的,坐在輪椅上的謝煙客低聲開口,便是一眼也未低頭去看,那軟綿綿跪倒下去、想要給他一拳的天師。
他目光悠遠,隔空與着誰交彙,唇角抿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開始了。”沒有人聽見,他輕輕的、逸散在風中的尾音。
但所有天師,所有目睹着這可怖可懼的一幕的天師,在這鋪天蓋地的陰冷侵骨鬼氣中,在往這鬼氣凝成的白霧寒霜偶然投去一瞥時,都意會到了這大事的降臨!
感知鬼氣的儀器瘋狂發出尖銳警報聲,其上指标節節飙升,而在某一時刻,警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爆炸的響聲。
這遍布在各個地方的響聲,就像是一個最初的導.火.索,有天師驚懼的呼喊聲久久回蕩:
“這裡現在差不多就是一座鬼城!”
“有……有好多的鬼魂,不受控制的鬼魂還在向這裡湧來!不是鬼域降臨,不一樣,這是——”
那判斷出這絕非鬼域降臨的天師突地停下了聲音,他直勾勾地、呆愣地看着從窗外掠過的什麼東西。
數以百計的厲鬼、惡魂,遍布了整個街道。有不知情的、抱着手臂冷得發抖的普通人跌跌撞撞地小跑着,從厲鬼惡魂軀體中穿透,全然不知他們所無法看見的世界裡,他們的面前是一幅多麼可怕的、叫人心尖顫抖的景象。
“咯……咯……”
這天師,聽見自己牙齒發顫,上下撞擊的聲音。
陰冷的鬼氣浸入他的每一寸軀體,骨髓,這一刻更仿佛穿透了顱骨,抽去了他全部的靈力。
他聽見自己,已經發麻的聲音:“百鬼夜行……”
這不是鬼域,這是……衆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