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華向溫言伸出一個拳頭。

溫言：“？”

何華：“……”

“對一下拳頭。”

溫言趕緊伸出拳頭和何華對了一下：“榮幸之至。”

合同很快看完了，溫言覺得沒有問題，兩個人就簽了字，摁了手印。

回到客廳，客廳裡卻不見高陽和高醫生的人影，廚房裡倒是熱鬧非凡。

溫言拿了濕巾給何華，何華擦着被印泥染紅的手指頭去廚房裡看。

廚房裡，炖雞和炖排骨的兩口小鍋正噴吐着滾滾熱氣，之前一身不食人間煙火氣息的高醫生，此刻被煙火氣團團包裹。他手戴一副手術手套，正在專心緻志切一塊豆腐。

這種遺世獨立的專心緻志感染到了何華，他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溫言過來，看見高醫生要切豆腐，正想說些什麼，何華給他比了個“噓”的手勢，溫言就沒再說，乖乖和他一起看高醫生切豆腐。

高醫生對待豆腐的态度就像對待手術中的病人，十分的嚴謹認真。隻見他先仔細觀察豆腐，随後穩準狠劃了幾刀，豆腐切得工工整整，一點渣都沒掉。

他好像對他的切豆腐手法十分滿意，對着豆腐點了點頭，又對旁觀的溫言何華點了點頭，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掏出手機來給豆腐拍照。

溫言：“……”

何華：“……”

“高昆醫生，”溫言趕忙上前接下高醫生手中的菜刀，“多不好意思，來者是客，怎麼好意思讓您下廚。”

“不妨事，”高醫生拍完豆腐，把手套摘掉，扔進垃圾簍，“我正好看見豆腐沒切，就順手切一下。”

可是豆腐是下鍋之後才切的，嫩豆腐在案闆上切，下到鍋裡就散了。

溫言有在腹诽高醫生“管切不管下鍋”，但他面上不顯，仍是客客氣氣的，問道：“小陽去哪裡了？”

“去拿炸雞了。”高醫生沒有掩飾語氣裡的嫌棄。

溫言裝作沒聽出來：“高醫生和何老師客廳坐着吧，廚房裡我來弄就行。”

高醫生去了客廳，溫言趕緊手機發消息給高陽：“買塊豆腐，原來那塊被高醫生切了。”

發完消息，他看到何華還在廚房裡。

“何老師？”溫言催促道，“你也去客廳就行。”

“我還是留廚房看你做菜吧。”何華湊到溫言耳邊悄悄地跟他說，“我跟高昆醫生就看次病的關系，不是很熟。”

溫言想了想，也湊到何華耳邊小聲地說道：“我和高昆醫生也是，不過畢竟是給咱們看過病的醫生，治得也挺好，把他一個人晾客廳裡不太好。”

何華還是不太情願，溫言不禁笑了：“病人不願意見醫生，我理解，我也不太想病好了再見醫生，又被問東問西，不過我覺得高昆醫生應該不是這種醫生？”

何華悶悶地“嗯”了一聲。

溫言又說道：“再說你想積累社會經驗，積累社會經驗就是要見各種人呀，如果因為不喜歡不願意就不去接觸，那就算進入社會，社會經驗也不會積累到多少的。”

何華還是不情願，溫言歎了口氣，打算放棄勸說，就留何華在廚房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結果卻聽見高醫生在客廳喊：“何老師？”

何華的臉都變了個色，他露出一個苦笑，到底還是聽從高醫生的“召喚”，以一種英勇就義的姿态去了客廳。

溫言不由地笑了。何華還年輕，還保留着一點孩子氣的天真可愛，真是太令人羨慕了。

太令人懷念了。

炖雞炖排骨盛出來，把被高醫生“大卸八塊”的豆腐下鍋，炒雞蛋，炒胡蘿蔔，炒芹菜，炒蘑菇，炒肉絲……溫言有條不紊地把所有菜做好了。

把菜端出客廳，溫言看到何華與高醫生各自占據左右手的單人沙發，隔着個茶幾兩相對峙，看起來關系确實不熟。

電視裡在放中央五，正好放到國足又丢了個球，何華和高醫生看着電視，無動于衷，毫無互動，氣氛就顯得更尴尬了。

但一看到溫言從廚房端菜出來，何華幾乎是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我來幫忙端菜！”何華急急忙忙往廚房跑。

“小心點别燙着。”溫言囑咐道。

高醫生款款起身，對他點點頭：“我去打個電話，催催高陽。”

電話沒打通，但很快門鈴就摁響了，高陽拎着一堆炸物進來，高醫生趕緊躲開。

“炸雞，雞柳，雞叉骨，雞米花，炸蘑菇。”

高陽把一個一個的袋子挨個打開，放在茶幾上，然後他拎着兩個袋子去找高醫生。

高醫生要躲，但高陽的手又長又快，還是把兩樣東西送到了他眼皮底下。

“還有炸面葉。”高陽打開一個袋子。

高醫生：“……”

高陽又打開另一個袋子：“還有被你拿來洩憤的豆腐的替代豆腐。”

高醫生：“……”

高醫生一臉四大皆空，高陽臉上卻有了笑意。

“我又開心起來了。”高陽微笑道，“謝謝你，高——”

一聽高陽要喊高醫生的名字，何華溫言的心都揪了起來。

但高陽輕笑一聲，重新說道：“謝謝你，我親愛的四哥。”

何華溫言放下了心，高陽心情好了起來，高醫生的心情也沒有很不好，于是晚飯的氣氛簡直可以說是熱情洋溢、其樂融融。

溫言做飯的手藝沒得說，不吃肉的高醫生也有涼拌黃瓜炒胡蘿蔔可以吃，而且吃得很開心。電視上的中央五換成了中央一，大家一起看《新聞聯播》，飯間也沒扯到什麼危險的話題。

晚八點許，一頓喬遷飯愉快地結束了。

菜都被掃空，沒吃完的炸雞雞柳雞叉骨雞米花炖雞排骨都被高陽打包帶走，高醫生則被強塞了炸面葉，何華拿了個保溫盒，裡面裝着可樂雞翅。

高醫生開車來的，何華要去趕火車，于是就蹭了高醫生的順風車去火車站。

九點許，四個人終于告别完，高醫生發動車子，開出了小區。

車子一出小區，車内沉默的氣氛就被打破了。

高醫生和何華異口同聲：“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