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和洲市是涼爽的,但硯京已經下過一次雪了。
一個星期之後就要前往日國參加亞錦賽,華國國家隊訓練基地的封閉式訓練工作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教練組已經不會再給運動員再安排什麼高強度的訓練,隻是讓運動員保持自己的運動狀态。
但今天有些特殊。
星期日原本應該是國家隊衆人休息的日子,但今天電視台的人來采訪外加拍攝紀錄片,所有參賽的運動員都得配合制作組拍攝。
這種環節一般來說是所有運動員最讨厭的一個環節,但為了亞錦賽宣傳,運動員不得不參加這些無聊的活動。
賀芃山雖然是極有希望奪冠的選手,但他成名時間太短,積累的聲望還不夠,幾個知名的記者都把話筒往自己幾個師兄那裡遞,賀芃山躲在師兄後面發呆也樂得清閑。
他突然想給談争打個電話,現在這裡一群記者還全是攝像頭,他自然不是害怕公開,但談争隻是一個盲人,能應對的風險實在太少,他必須保護好談争。
賀芃山有些煩悶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打開手機玩着遊戲,但一局還沒開多久,身邊的師兄就拍了拍自己的背。
“那邊叫你呢。”
賀芃山轉頭一看,就看到一個個子不高,戴着眼鏡的男生向他招着手,示意他跟着過去。他隻好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機,攏了攏自己的大衣,背上背包跟在了男生身後。
男生身後跟着一個攝像師,抱着沉重的背包和支架默默地在前面走着,把賀芃山領到了跑道上。
賀芃山算是明白了,最累的活輪到自己身上了,合着先欺負自己沒什麼名氣好說話,就這麼折騰自己。
拍攝的腳本中一般都會有運動員訓練的片段,有些人拍攝室内的健身器材,有些人拍攝體能訓練,但這些訓練都是擺個pose就可以解決的,但賀芃山的活不一樣。
他拍攝的是跑步的部分,從起跑到中段最後到沖刺,攝影師為了全方位地捕捉運動員的神态,必須一次又一次地拍攝運動員奔跑的過程,幾乎是所有人公認最麻煩的項目。
賀芃山認命地脫掉了自己的外套,走到了跑道上,等到攝影師架好機位之後,擺好的起跑的姿勢。
十一月的硯京是真的很冷,今天雖然還沒有下雪,但嗖嗖的冷風已經刮得賀芃山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生疼。攝影師似乎也注意到了賀芃山的不适,适度地加快了拍攝的節奏。
一次,兩次,三次……賀芃山已經不知道在跑了多少次,本來以為拍完起跑就可以收工了,但攝影師又把機位架在了終點線前。
賀芃山受不了了,和身邊的記者打着商量:“我們能不能不拍了,或者少拍幾個鏡頭,太冷了,而且我也沒做準備活動。”
男生服了服自己的眼睛,低着頭小聲說:“我們也沒辦法,腳本都已經寫好了,減少鏡頭的話時長也不夠,”他無奈地把自己手上的工作手冊遞給賀芃山,“我們抓緊一點,沖刺拍完再拍個奔跑間的正面鏡頭就可以了,堅持一下。”
攝影師還在調整着自己的機位,賀芃山歎了口氣,認命地又開始跑終點沖刺的鏡頭。
運動員每天都要承受大量的訓練,日常的訓練量是很難導緻肌肉酸痛的,但起跑沖刺的強度和正常的訓練并不一樣,加上賀芃山的主項是四百米,強項是在肌耐力,短時間内來回起跑,就算是賀芃山也撐不住來回折騰。
好不容易熬到沖刺的環節拍完,就剩下了一個全程的正面鏡頭。
站在賀芃山身邊的小記者給賀芃山遞上毛巾:“最後一個了,堅持一下,我們就結束。”
他拍了拍自己有些酸脹的大腿,接過毛巾随便抹了一把,重新站上了起跑器。
前面的攝影師打了一個OK的手勢,賀芃山右腿狠狠一蹬,起跑。
短跑并不是他最擅長的項目,但賀芃山的一百米就算比不過那些主項是一百米的國家級運動員,觸類旁通還是有的。他的身影就像是一道火箭直直往終點線竄過去,修短的黑發在風中往後倒着,邁出的步伐流暢而又富有力量。
站在攝像機前的攝影師盯着屏幕裡向自己逐漸靠近的身影,完全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賀芃山的身體簡直就是上帝的傑作,勁瘦而有力,手長腿長比例極佳,配上他陽光俊秀的面龐和小麥子的皮膚,也不怪他短時間内迅速蹿紅直接出圈。
快到終點了,賀芃山不想因為速度不夠再拍一次,加快了自己的腳步,三十米,二十米,十米……賀芃山即将沖過終點,他打開自己的身體,以一個标準的沖刺動作向前奔去,但……
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孩子。
他的腦子“嗡”地一聲炸開,瞬間出現空白。
賀芃山一米八三的高個,雖然人瘦,但身上都是結結實實的肌肉,上秤隻重不輕,急速沖刺時的慣性可不是鬧着玩的。
眼前的孩子賀芃山連男女都分不清,但矮小的身影看上去不過三四歲,直接沖上去肯定會把孩子直接撞飛!
“小心——”賀芃山聽到了身邊攝影師和記者的聲音,但賀芃山的身體反應比他的思考更快,幾乎在身體撞上孩子的一瞬間就把孩子死死抱住,身體幾乎蜷成了一個球,帶着孩子在粗糙的紅色塑膠跑道上滾了兩圈。
紅色跑道上的密密麻麻都是沙礫,一顆顆在翻滾的過程中像是寶石鑲進了賀芃山的身體裡。
他頓時感覺小臂和膝蓋火辣辣的疼着,但他沒有太過在意,隻是放開自己的手,仔細打量懷中的孩子的全身。
孩子被賀芃山護得很好,身上一點都沒有受傷,渾身都被賀芃山的懷抱裹得緊緊的,現在明顯已經吓呆了,傻傻地愣在原地。
過了片刻,他突然仰頭開始大哭,聲嘶力竭沖賀芃山吼着,忽然一下推開了賀芃山。
賀芃山聽不懂身邊的孩子在吼什麼,随着孩子的力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