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芃山的心快要碎了。在他的印象裡,争争是冷靜而溫和的,極少這樣洩露自己的情緒。
“我在硯京醫院,醫生馬上來了,要給我定治療方案呢。”
賀芃山頓了頓,但另一頭的談争一句話也沒說。
他猶豫片刻,接着道:“醫生說我現在不嚴重,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複了,你别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解說說你是被擡出去的,我快吓死了,給你打電話你手機也是關機的,我也不知道你朋友或者教練的聯系方式,網上也都是對你不好的猜測,還有說你心髒驟停的……”
談争的聲音是說不出的壓抑,雖然音量不大,但吐字卻急而短促,賀芃山能清晰聽出句尾洩露的哭腔。
電話另一頭的談争幾乎拿不住自己的手機。
她沒辦法看到亞錦賽的比賽現場,但可以通過解說員的聲音來接收比賽的信息,心情隻能被迫被解說員口中的每一個字牽動。
當她知道賀芃山越過終點線再也沒爬起來後,連呼吸都忘了節奏。
談争下意識打開手機給賀芃山打電話,手機裡卻傳來對方關機的提示,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在她的心髒上劃着口子。
幾天前的那個夢就像是一隻毒蛇緊緊纏着談争,她腦中各種思緒不受控地亂飄,夢中的情景居然在談争的腦中清晰地開始回放。
談舒婷發現談争瞳孔渙散的一瞬間就緊緊抱住了談争,但談争的身體卻在失控地抽動,名為恐慌的情緒像是蛛網一樣在纏住了她。
她自虐般地打開手機,冰冷的女聲一條條播放着微博上網友的猜測。
【賀芃山是不是心髒病突發啊?】
【看面色不像啊,如果是心髒方面的毛病,他的臉色不應該這麼紅潤,而且他的意識也在,也沒有抽搐的反應。】
自己吓自己,是會吓死人的。談争聽完幾條評論後就暗滅了手機,坐在床上的發呆。
“我沒什麼問題,就是右腿腘繩肌斷裂,你别擔心,你一擔心,我做手術都不心安了,你忍心看我難過嗎?”
“腘繩肌斷裂還沒什麼問題,你當我是傻子嗎?”
賀芃山見談争不說話了,繼續變本加厲:“争争,争争……我知道錯了,寶寶,親親,老婆,你原諒我吧,你要是不原諒我,我會很生氣,我生氣後就會……”
“就會怎麼樣?”
“就會親你。”
“賀芃山!”她就知道不該就接這人的茬。
談争惱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這種時候還撒嬌!”
賀芃山這人實在可惡,小事上裝憂郁惹她心疼,大事上卻又裝沒事,還撒嬌賣萌讓她寬心。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這招确實管用。
談争确認他的精神狀态還可以後,被賀芃山黏黏糊糊茶裡茶氣的發言安撫到了。
“争争,你真的别擔心,”賀芃山的語氣變得柔和,“我的手機還在教練組的手裡,得等亞錦賽結束後教練組回國才能拿到,我保證,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就給你發消息。”
賀芃山的語氣認真,談争甚至能想象到他現在應該是四指朝天發誓的模樣。
“等等,誰讓你喊我老婆的?還有什麼寶寶和親親?”談争反應過來,又惱。
“我不管,我喊都喊了,你應也應了。”
賀芃山總覺得談争性格偏冷,不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明明是最快樂爛漫的年紀,每天不是皺眉就是歎氣,平時也沒有什麼玩樂的心思,沒事就喜歡把自己泡在田徑場。
他喜歡談争輕笑時候輕飄飄的尾音,是存了心想逗她多笑笑。
談争腦子裡忍不住想着現在賀芃山躺在病床上逗自己的樣子,又難過又好笑。
“你一個人在硯京,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尤其是現在這樣關鍵的時候。”
“嗯,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說到這裡,賀芃山的語氣突然失落,“對不起啊争争,我答應你亞錦賽結束就回臨海省看你的,現在又回不去了……”
談争聽着賀芃山有些委屈的語氣,有些好笑地安撫:“你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我每天聽聽你的聲音就已經很滿足了。”
“那你……”
賀芃山剛剛還想再說兩句,手機裡就響起了一道電話鈴聲,他定睛一看,是主教練的來電。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在用教練的手機打電話。
賀芃山甚至來不及跟談争道别,手機就徑直被楊連搶了過去,和談争的通話也被楊連無情地掐斷。
而一群醫生就像和總教練約好的一樣,偏偏這時齊齊往他的方向跑來,好幾個白大褂帶着他和身下的推車離開。
而談争聽着耳畔突然想起的通話挂斷聲,攥緊了拳。
教練組三天後才回到硯京,把手機還給了賀芃山,賀芃山給談争打完電話後就登上了自己的微博。
他選了個亂七八糟的角度,對着鏡頭比了個耶,笑着拍了張自認為不錯的直拍,發了出去。
【賀芃山:我沒事,謝謝大家關心~接下來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期待和大家下一次在賽場上見面!】
楊連很滿意賀芃山主動發微博安撫粉絲的識相,提着果籃來看賀芃山的時候,給他削了個蘋果以示嘉獎。
這幾天時間,賀芃山在病床上躺下去坐起來,一次都沒有下過床,被拉着床在整個醫院來來回回地檢查以及做應急處理,醫院專家也終于在這幾天内定好了賀芃山的治療和複健方案。
賀芃山将在接下來的兩個多個月的時間裡一個人在醫院裡完成初期和中期的所有治療,二月份過完年後,返回國家隊在醫療團隊的幫助下開始恢複訓練。
賀芃山在腘繩肌拉傷的第一天就已經跟隊醫了解了相關的醫療知識,但在醫生和總教練的耳提面命下還是隻能老實在醫院被醫生和康複師來回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