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夫人對于白鹿的目的心知肚明,隻是看破不點破。
到了甯公府,來賀太夫人大壽的賓客也陸續而至,甯公府五公子親自出來相迎。
白鹿謹慎地跟在談夫人身邊,聽見周側傳來的輕言淡語,以期能再從中得到些許消息。
董娘子便在白鹿旁邊輕聲提醒,諸如那绛衣紫裙的是誰家夫人,那藍褙襦裙的是誰家姑娘,一一明了;白鹿都不由感慨董娘子當真有心,便是如她這般記憶也未必能做到她這樣。
安成侯夫人正在同幾個交好的夫人叙話,見到她們時才過來:“嫂嫂,你們可算來了。”
白鹿向安成侯夫人道安,喚了聲姑母。
方才與安成侯夫人說話的那位貴夫人聞言過來,見到白鹿就打量着,笑道:“這便是青臨的新婦吧?我還未見過的。”
“這是甯原羅家的二夫人。”談夫人說起。
這也是談夫人舅家的親眷。
白鹿知曉這一層親緣,便喚她做二舅母。
羅二夫人掩唇輕笑:“聽嫂子說,青臨娶了個美嬌娘,我如今見着侄媳婦,才知道嫂子并非诓我們的。”
這位羅二奶奶可是八面玲珑長袖善舞,她雖非羅家宗婦,可在永安的名頭卻比她那嫂子還要顯赫。
據說當年羅七姑娘推了同馮家結親,後來又嫁到雲渡,便是羅二夫人說和的親事。
自從白鹿嫁入燕公府後,永安對她就有諸多猜測和好奇。
羅二夫人的目光有探究,好似要将她看得透徹。
白鹿隻是微微颔首,乖順地跟在談夫人身邊,仿佛對這一概不知。
言氏伶俐地過來與白鹿溫語道:“母親同舅母說不定要去聽如意娘娘講經的,弟妹不如同我去看戲。”
安成侯夫人也說:“嫂子,你便讓她們年輕媳婦自個去玩,我們去陪太夫人聽經。侄媳婦是剛過門的新媳婦,也叫言芷帶她去認認人。”
談夫人也是讓她跟言氏去走走,白鹿才随言氏出去。
“弟妹到永安不久——”言氏一邊說着,白鹿也做出認真傾聽的模樣,其實她的心思早已飄忽在衆多華衣麗裳的貴夫人間,在尋找她正等待的人。
蔺公世子夫人正巧在院裡賞花,見到她們就回頭跟旁邊的夫人說了什麼,然後才向這邊過來。
白鹿定定望着她,就聽見董娘子低聲道:“奶奶,廊下那穿着石榴裙的婦人,就是威武将軍府的大奶奶,馮氏。”
這威武将軍府的大公子,曾與紀惜立有親契。
十年前紀惜在大婚之日突然失蹤,後來在護城河下尋到了屍首;那威武将軍府的大公子倒是悲痛欲絕,可沒過多久就和馮家姑娘成了親。這馮家姑娘是太後的親侄女,可是個厲害角色,嫁入威武将軍府後就将祁大公子看管得服服帖帖,祁大公子懼内的名聲也在永安遠揚。
董娘子告訴白鹿,當年紀惜在大婚之日失蹤便是威武将軍府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彼時燕公中毒從邊城回來,永安大亂之後,燕公府徹底失了勢;可祁大公子和紀惜的親事早已定下,威武将軍府千般不願也不能退親,才用了下三濫的手段害死了紀惜,然後攀上了馮家這門好親事。
“娘子稍安。”白鹿點點頭,示意董娘子莫要輕舉妄動,隻待安排的好戲上場。
蔺公世子夫人同她們寒暄了一會,明顯周遭投來或是審視或是好奇的目光,大概這還是白鹿初次随談夫人出來,都想看看這紀家新婦是如何模樣。
白鹿笑意盈盈,任她們如何打量都佁然不動之态。
蔺公世子夫人掩過身,見白鹿胸有成竹,就不由有幾分擔憂:“此事當真可行?”
“表姐姐放心,我自是有十足的把握。”白鹿笑靥如花,撚着絹帕輕掩唇角,“他若不自作孽,也不會有這把柄落在我們手中。表姐姐,我們這算不算是替天行道了?”她彎彎眉,天真無害地朝蔺公世子夫人問道。
蔺公世子夫人一愣,就見白鹿繼續道:“甯公太夫人是有福之人,總不能讓太夫人的壽宴沾了晦氣。等到祁馮氏出了甯公府,好戲才剛開始呢。表姐姐可莫走太早了。”
那邊的祁大奶奶還正在花間與左右談笑,渾然未知将至之事。
“隻是她畢竟是太後的侄女,馮家權勢滔天,就算出了什麼事恐怕也不能讓他們傷筋動骨。”她很是憂慮地說起。
“正因為她是馮家女,這鬧起來才好看呢。這衆目睽睽之下,就算鬧到了應天府,也是要給出個說法的。”白鹿不以為意地輕笑,餘光輕飄飄地瞥向花廳,“祁大公子是個沽名釣譽之輩,這祁大奶奶也是個能幹的,我瞧着也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