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在郊區一帶,四周沒有高樓大廈的阻擋,北方凜冽的妖風嗚嗚地在耳邊哭嚎。溫歆下了車,壓抑不住内心的喜悅,在厚厚的雪層地裡朝家跑去,凜冽的風向刀子一般順着臉頰刮去。
她的鼻頭凍得通紅,小臉瓷白,身上覆蓋薄薄一層鵝毛雪花,眼睫毛上粘的都是,視線很快模糊,她不得不停下來抹一把臉。
晶瑩的雪花觸到手的一瞬間化為雪水,她趁此機會雙手按着大腿彎腰喘息,白色煙霧從口腔不斷噴出。
她剛剛看到的消息,是江翼發來的。
他說他到家了,但看不見她人影,問她在哪兒。
那幾個字映入眼簾時,幾乎是霎那間,胸腔升騰起一陣喜悅,心髒像是重生,“咚咚咚”地歡跳着比先前更有活力,她迫不及待地想見他。
迫不及待。
她很确定。
别墅區很大,因為除夕夜出租車司機趕着完成這一單回家過年,于是隻送到了小區門口,溫歆不得不跑着回去。
她今天心情好,司機要的車費已經是平時的三倍,她痛快地又給了一張,并說祝他過個好年。
司機不曾想碰到個人美心善大方又嘴甜的學生,他有點慚愧,按下車窗喊着讓她上車,他把她送到家門口。
哪知女學生下了車就一溜煙地往前跑,在背後喊了幾聲都沒回應,眼看人已經跑遠,司機作罷,懷着這點愧疚關上車窗掉頭開走了。
前方拐個彎兒就是自己家的獨棟小洋房,溫歆在路過一輛停在外頭的私家車時,用羽絨衣的衣袖擦拭了後視鏡的積雪。
一探頭,鏡子裡的女生嘴角挂着笑,眼睛亮晶晶的,溫歆自己看了都愣了一秒。
會不會表現得太明顯了?
随即又想,管他呢!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事作風,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扭扭捏捏?大不了被他發現,有什麼好害怕的?
從下了車,她的手就一直藏在衣袖中保暖,可是天太冷,短短幾分鐘之内還是凍得已經沒有知覺,通紅一片。
按開單肩包的搭扣時,她便已經感覺到有些困難了,更别說再拿出口紅撕開它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的精美包裝。
溫歆迎着寒風,在天寒地凍的風雪中待了有十分鐘,包裝盒被她咬的千瘡百孔,牙齒都凍得發顫,才終于用又紅又腫的兩根手指夾出了口紅。
管子外壁冰涼冰涼的,手指用不上勁,一用力就發麻發疼宛如針紮,她隻好用袖子墊着外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開蓋子。
扭動幾圈,擰出口紅的芯子,重新又将後視鏡擦拭的幹幹淨淨,對着鏡子把兩片蒼白的唇瓣塗的殷紅殷紅。
不施粉黛素顔朝天的少女,瞬間有了氣色。溫歆五官長得本就不錯,稍加打扮,在白色的背景中非常亮眼,俏生生站在哪裡,像寒冬臘月探出枝頭的一朵嬌嫩紅梅。
笑意從嘴角蕩開,溫歆把包裝盒撿起來扔到旁邊的垃圾桶中,重新邁開步伐朝家中趕去。
李嫂和司機張叔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休假回了老家,空無一人的别墅裡,本該黑漆漆一片,而此時卻是燈火通明。
她踩在吱呀作響的雪地裡,繞過一處低矮的建築,遠遠就看見幾米開外的的别墅門口,有一抹俊朗颀長的身影站在哪裡。
是在等她嗎?
溫歆唇角漾開的弧度更大了,但還未堅持幾秒,從她眼前看不見的某個角落裡,突然跑出了一道倩影,長發飄飄、身材苗條,穿着厚重的羽絨服都掩蓋不住她輕盈的身姿。
那個女人沖着江翼跑去,一把抱住了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溫歆的笑意僵住了,腳步也停滞在了原地,耳邊依然萦繞着妖風的悲鳴,久久消散不去,彷佛在低聲嗚咽講述一個悲傷的故事。
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中,她看見江翼同樣擁住了那個女人,隻不過是虛虛的、沒有抱實的,他的左手環着那個女人的腰,右手輕輕拍着她的背部,女人的臉整個埋在江翼胸口,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像在哭。
胸腔在燃着一股嫉妒的火焰,溫歆的臉色沉下來,嘴唇緊緊抿着朝門口走去。
可能是太投入了,兩個人都沒發現她。溫歆走近,顯然地從江翼臉上看到了低落傷心溫柔等等她描述不出來的複雜表情。
低落?傷心?
在她的印象中,江翼一直是個毒舌又傲嬌的人,每次和他吵架都吵不赢,他還會用細微的表情和動作嘲諷她,讓她恨得牙癢癢卻又拿他沒辦法。她犯了錯,他打的比溫海天打的都要狠,還嚴格管控她的零花錢,讓她過了一段一窮二白去餐館洗盤子的苦日子,可是,她還是喜歡上了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是圍着廚裙在家裡給她做飯?給她塗藥讓她想起了媽媽?還是為了輔導她的學習,一個理科生居然開始看起了高中的文科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