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向潋的分别并不愉快。
宛夏第一次見到他睡着的樣子,光潔的皮膚,深邃的眼窩,還有纖長黑密的睫毛。
男人怎麼能長這麼長的睫毛啊!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背過身,始終是面對着宛夏而眠。
宛夏正對他時,他會握住宛夏手。宛夏轉過身時,他會将手搭在她的腰上。
親昵的好像一刻都不想與她分開。
宛夏最終選擇了與他執手而眠,看着他
自己和他已經親近到,可以一整晚都陪伴在一起入眠嗎?
宛夏遲遲沒能睡着。
向潋似乎有忙不完的事,隻躺下三四個小時,他的電話就開始響。
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向潋接了電話,睡眼朦胧的在宛夏身上撒嬌抱了半天,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
宛夏看到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多。
被孤獨留在酒店房間,宛夏不知所措。
瘾君子一樣的心理,知道必須要遠離這種扭曲關系,但每一次,還是會忍不住靠近。
即使不承認自己是孤獨的,宛夏還是不可避免的想回到老家。
這是此刻坐在高鐵上發呆的宛夏,腦海中在回想的事。
早知道還是不回來的好。
白送給那沒良心的舅舅一萬多塊錢,還要重睹不堪回首的過去。
宛夏看着列車玻璃的倒影。
明明是自己的臉,又因為模糊反射光,倒影的不像自己。
反而像是三年前,那個哭喊着看向自己的男人。
他長着那麼斯文的臉,白皙的皮膚圓潤的眼睛。俨然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隻可惜,眼角那幾道細紋,破壞了他儒雅的書生氣息。
他朝自己歇斯底裡喊叫唾罵時,表情是那麼破碎猙獰。
過往歲月,這一幕這張臉出現在回憶裡太多次。
宛夏倒是習慣了。
她無力趴在前桌的小桌闆上,眼皮發沉的打了兩個哈欠。
再睜開眼,看到一個穿着深灰色連帽衛衣的少年,正在輕扣小桌闆時,才知道自己睡着了。
宛夏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剃着清爽的寸頭,更顯得腦袋骨性完美,下颚線清晰,臉部線條流暢。
完全就是那種,會在夕陽裡打籃球的清爽少年。
宛夏站起來為他騰出位置。
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帥的少年,高中生?或者是大學生?
他注意到自己看他的眼神了。
少年落座後用餘光看自己,視線很尴尬的觸碰在一起,兩人都尴尬地立刻轉過臉去。
少年原本是扭頭看漆黑的車窗外。
突然又低下頭沉思,掏出手機解鎖後又鎖屏。
又解鎖停留在微信界面,朝着宛夏的方向,想遞出手機。
宛夏單手撐着小桌闆小眠,完全沒有看到少年糾結猶豫的動作。
等到少年好不容易捏着手機,要對宛夏開口說話時,高鐵到站提示音就響了。
橫明市是這趟車的終點站。
宛夏背着包下車,對于同車同座少年一路出站時,和自己走得很近,都沒有投去太多注意。
她走路步伐很慢,心緒太亂很煩躁。
再加上穿得坡跟鞋底太滑,下樓梯時不小心踩到異物,重心突然就往前飄。
在從樓梯上跌出去的前一秒,身後伸來的手握住宛夏的手臂。
她甚至來不及看是誰,身體就被帶着往一邊側。
雖然還是跌倒,但至少不是從樓梯上滾下去。
斜撞進一個胸膛中,宛夏擡起頭,才發現是剛剛同座的那個少年。
是他及時拉住的自己。
“你沒事吧?”
宛夏匆忙站起身,要去拉少年也站起來。
明明剛才發出撞擊的悶聲,少年還是面無表情。拍拍身上的灰,表情淡定的站起來。
“你疼嗎?”
宛夏搖搖頭,連連向少年道謝。
少年聲音平淡,隻顧擺手說沒事。宛夏道謝都道謝的尴尬了,組織語言說要先離開。
“那,我有急事就先走...”
“那個,我...”少年說話也是欲言又止的。
幸好宛夏的手機及時響起,才為她緩解了尴尬。
電話居然是向潋打來的。
宛夏指了指樓下,無聲朝少年彎腰鞠躬,示意自己要走了。
她轉過身去,沒看到少年呆呆的擺手。
等宛夏徹底走下樓梯,自然也沒機會看到身後的少年,挽起衛衣袖子,露出的大面積挫傷。
少年緊實肌肉的胳膊上,破了巴掌大的一層皮。
是剛剛為了不讓宛夏摔傷,把自己墊在她身下,而蹭出來的傷口。
他輕輕吹傷口,立刻疼得咬緊後槽牙。
少年本應該是憤怒埋怨宛夏,但是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看着宛夏離開的背影,露出落寞神色。
另一邊,宛夏接通向潋打來的電話。
他慵懶好聽的聲音傳入耳中。
“你去哪了啊?我現在想見你。”
“沒去哪。”
還沒等宛夏問他,為什麼要問自己‘去哪’這個問題,向潋就開口說明一切。
“我在你家門口,你這個時間出門?”
為什麼他要淩晨兩三點來找自己,向潋就已經用撒嬌的聲音說,
“快點回來吧,我好想你。”
渣男,在自己離開橫明市前,他都沒有來找過自己。
今天閑了,才跑來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