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狡猾的人,說話從不暴露自己的意圖。遊刃有餘得,總讓人覺得舌根發癢的焦躁。
深秋的天氣已經很冷了。
向潋的手伸來放在自己後背上時,宛夏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來到的熱息。
可向潋卻說宛夏。
“你是不是不愛吃飯啊,剛靠近你就覺得你冰冰涼涼的,手伸出來。”
宛夏遲疑片刻,把手伸出來。沒想到向潋直接握住自己冰涼的手,放在他溫暖的臉頰上。
“不好好吃飯的女孩,天冷了就容易手腳冰涼。”
向潋的臉很小,下颚線清晰,宛夏生怕自己掌心粗糙的繭子,會刮到他的臉。
“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明明看上去是那麼冷冰冰的人,怎麼能做到,壓低聲音時,語氣可以如此溫柔。
他來接宛夏的車,又換成了邁巴赫。
向潋很喜歡大車型的汽車,他親自開車,帶着宛夏從橫明市的高樓中穿梭。
像極了偶像劇裡的場景,宛夏看在眼裡,并沒有實感。
這份陪伴是自己用謊言換來的,是無法長久的。
想到着,她就轉過頭不去看向潋。
向潋雖在開車,餘光卻數次落在宛夏身上。
自己從來都是人群的中心,所有人都會看着他的表情做表情,隻有宛夏,會在靠近之後再次遠離。
捉摸不透的感覺,反而讓向潋分外在意。
下個路口,向潋故意急刹車,想把宛夏的視線,再次吸引回自己身上。
可哪怕被慣性甩得直搖晃,宛夏也隻是握緊安全帶。
向潋又開始在心裡歎氣了。
嘴上随口說說,帶着宛夏吃點好的,卻把宛夏直接載來了橫明市CBD中,樓層最高的餐廳。
這家餐廳分上下兩層。
下層是需要提前一個月預約的大廳。
上層是必須累積消費超過20萬後,才能登上的貴賓層。
不僅貴賓樓層的景象讓宛夏陌生,就連這家餐廳随處可見的英文單詞,宛夏都不認識。
宛夏跟在向潋身後進餐廳,看他高大的背影,灑脫的走在紅毯上,總覺得再加快腳步,也追不上他的身影。
貴賓樓層的設計,幾乎都是按照‘奢華’‘昂貴’而建造的。
最亮眼的地方,就是大廳正中央的幾塊落地窗。
坐在這附近的圓桌上,幾乎可以将橫明市最燦爛的夜景盡收眼底。
外面是一片地下銀河,閃爍着斑斓的顔色。
人類這個生物征服了黑夜,并且為黑夜創造了絕美的夜景。
就算宛夏再怎麼努力,不想在向潋面前表現得像沒見過世面,看見這幅景象,也忍不住頻頻轉頭觀望。
點菜的時候,宛夏甚至不願意打開菜單。
她曾經去過一家高檔餐廳,那時的她,是跟着親戚一起去後廚學習的。
培訓的老師說,橫明市最好的餐廳,每一道主菜都是可以精細到口味和做法的,會根據顧客要求,同一道菜制作出完全不同的口味。
現在她從後廚走到桌前享受服務,知道自己一定會露怯。
向潋甚至看出她的窘迫,自顧自的拿着菜單,随手點了一堆東西。
他有話要對宛夏說。
沒等他開口,遠處桌位上的一對小情侶,吵架聲就傳來。
“不是說讓你定最中間的桌位嗎?怎麼到這麼角落的地方!”
在深秋天氣,穿着精緻小禮裙的女人,尖着嗓子吵嚷的聲音異常刺耳。
一旁挺着大肚子的男人也咂嘴不耐煩的回怼。
“這裡一個小時就要800塊,中間位置起碼得2000塊一個小時,不是你的錢你不心疼啊!還有這什麼破牛排,都沒熟,800塊錢一塊,還不夠塞牙縫!”
聽到男人算賬的話,女人吵嚷的聲音更大了。
“窮你還談什麼戀愛啊!我就沒花錢嗎?!我的化妝品還是這身衣服,不都是為了你做這些的嗎?”
對面男人很不喜歡吵架,冷哼一聲,拍桌站起。
“吃你的吧,自己付錢去吧!”
女人也不妨多讓大喊:“窮比,裝什麼富二代。”
當男人憤怒拍桌離開,留女人獨自尴尬地面對服務員付賬單時,宛夏清楚的看到,那女人看着坐在中央位置的自己的眼神。
不是憤怒,也不是嫉妒。
而是一種....悲憤。
好像在為自己,不是坐在這個位置的宛夏,而對人生充滿怨恨。
下一秒,向潋的好看的大手,就在眼前晃。
“看不出來,你喜歡湊熱鬧啊。”
宛夏搖搖頭說不是。
在向潋看不到地方,她捏緊自己的衣角。她覺得自己和那女人沒什麼區别,都是闖入了不屬于自己的奢華世界。
向潋擡高一邊眉毛看宛夏。
先是沉默片刻,而後看到了大廳中央的鋼琴。
這裡偶爾會請鋼琴師演奏,但都是在店慶或者大型宴會上才有。
總在電視劇裡看有錢人的生活,他們禮儀非凡的享用食物。但向潋偏偏不同,他笑問宛夏想不想聽他彈鋼琴。
宛夏有些不理解。
“我們現在不等上菜嗎?”
“沒關系的,反正我是這家店的房東。”
向潋輕描淡寫的展示了自己的‘鈔能力’。而後徑直站起身,拉着宛夏往鋼琴旁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