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山有較高威嚴,得岑杞仙信任的人才會被委以押送散修的重任,且此人心性品德與柳雲绻之輩截然不同,為人正直,心懷公義,并且同他們相熟,那便唯有一人符合。
此人或許早就認出他們,礙于身份不便見面,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暗中相助。
肖長悅當即捏緊手中白骨指節,情急之下,稍施了幾縷玄力,隻有這樣,他們的緊急信号才能傳遞到潛伏各個陰暗角落的幽隐那裡,包括不知藏在何處的耆白和鴉青。
鴉青和耆白也奉枯骨爪命令參加此次行動,隻是主要任務不在他們手裡,隻負責守在附近,一旦出現意料之外的狀況,就需要他們出手解決。
因為陸辰淼和肖長悅絕不能暴露身份,否則麻煩就大了。
耆白和鴉青正躲在一間許久沒人住的破敗民房裡,前者正要從衣領裡取出什麼東西,藏在袖裡的白骨指節蓦然一燙,鴉青稍有放松的神色立即又緊繃起來,她第一眼看向袖口,第二眼就去看耆白,他吓得立馬把抽出一角的東西又塞了回去。
耆白迅速調整好狀态,就跟鴉青一起往破窗外看,街道上依然空空蕩蕩,莫說人影,寂靜地連微風都沒有。
二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幽隐,且身經百戰,經驗充足,沒有較大的動靜,說明肖長悅那邊暴露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有什麼緊急變故,要麼是那幾車散修的問題,要麼就是肖長悅和陸辰淼出了點狀況。
耆白鴉青對視一眼,就各自出了破屋分頭行動,路上還遇到不少潛伏的幽隐詢問狀況,隻叫他們暫且按兵不動。待耆白如鬼魅般趕到肖長悅和陸辰淼所在處時,幾個玄修已經離去,首先他們無法長久直視此等春光無限的畫面,其次,陸辰淼給了他們一袋蒼銀,希望看在他們隻是在此無人之地偷歡的情況下,高擡貴手。
看在這一袋蒼銀掂量着還算結實的份上,想來挺有誠意,幾個玄修便不再追究。
耆白猶如幽靈般從房頂躍下時,肖長悅剛整理好衣服。
“發生何事,我方才似乎看見有聖山玄修從這裡離去。”耆白不做多言,直接切入正題。
肖長悅把他們原來的計劃告訴耆白,待講到适時,陸辰淼把紙團遞給耆白。
耆白展開掃了一眼:“何人所為?”
肖長悅看出耆白眼含犀利,知道他肯定懷疑當中有詐,笑道:“白兄莫慌,這字迹我們認得,是界吟山岑杞仙座下首徒沈莜沈人清的。”
耆白對此人了解頗寡,沈人清也甚少下山,蒼境人對他也隻有“聖山首徒”這樣一個簡單的印象,不怪耆白聞言後眼中犀光更加濃烈。
“白兄莫慌,人清師兄絕不會助纣為虐,我小時候在聖山修煉,跟他相熟,算是發小,後來也一直有聯系,到現在将近十載,對其品行相當了解。陸涯身為清芷殿少主,跟人清師兄也有不少接觸,他也認為,人清師兄不會眼睜睜看着岑杞仙大肆壓迫剝削散修。”肖長悅信誓旦旦解釋。
耆白自然相信肖長悅和陸辰淼的判斷,且他确實不了解沈人清,對此沒有過多話語權,雖仍難以打消疑心,但也認同了停止行動的決定。
押送散修的囚車并做一串,緩緩使出側城門,鴉青悄無聲息尾随其後,約莫使出城門一裡地,車轱辘聲停了。
鴉青隐于一棵樹後暗中觀察,負責押送的十數名玄修竟打開囚車的鎖,又一個個解了束縛散修的手腳鐐铐,這些散修臉上絲毫沒有訝然之色,而是平常地從囚車上跳下來,然後邊發洩似的吐槽抱怨着,邊脖子四肢軀幹一處不拉地活動筋骨,響起一片“咔咔”聲。
“終于出城了,再晚點我恐怕就要變成僵屍!”一玄修覺得罵幾句還不夠解躁,一腳踹在鐵棘木做的囚車上。
另一個情緒稍微穩定些地玄修勸道:“行了,都過去了,想想此次神遣報酬高,還能記錄在各自玄途卷中,稍微吃點苦頭有啥,總不能不勞而獲吧。”
那個玄修一聽覺得在理,火就幾乎消了下去,想到赴一次神遣獲得的榮譽有多高,這些确實就不算什麼了。
偷聽到這,鴉青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囚車上的散修,俱是聖山玄修假扮,設下圈套,欲引蛇出洞。好在肖長悅催動白骨指節及時,再晚一步,避不了一場争鬥。介時想再執行什麼計劃,就難辦了。隻是這群聖山玄修隐藏得極好,一開始連她都沒察覺出絲毫破綻,肖長悅又是如何發現當中蹊跷得。
抱着如此疑惑,鴉青回到城中,跟肖長悅等人彙合。原本的計劃不能繼續進行,潛伏黑夜中的幽隐得了耆白的令,就撤回入眠堂。鴉青來的時候,整條街上除了野貓野狗,就隻剩他們四人。
“還是快些撤出這片區域為好,那幫散修既是聖山玄修扮的,不排除他們會折回來的可能。”鴉青提議。
四人通過白骨指節,把情況盡數彙報枯骨爪,又尋了一處相對人少些的食攤。已近亥時末,街上人少了大片,許多店家也都打了烊熄了燈,換做平日,人影早就寥寥無幾。
“堂主的意思是,不清楚柳雲绻是否還有後續計策,在調查清楚他的意圖前,都不得擅自行動。”耆白複述枯骨爪從指節裡傳出的話。
最後還不忘補一句:“記得幫他帶一份炸羊排。”
耆白滿面無語,鴉青和陸辰淼都受不了這轉變太快的氣氛,露出别扭且微微古怪的神色,唯獨肖長悅不為所動,一是因為他現在也有點想吃炸羊排,二是因為這種事他也幹的出來。
于是乎,幾人就因着枯骨爪這一句話,蓦然從緊繃的狀态抽離出來,片刻後,桌前擺了兩盤熱氣騰騰的且香氣撲鼻的炸羊排,肖長悅手邊還放着一份打好包的。
不得不誇,往往這種随意置臀且支在街角不起眼的小食攤,才是能驚豔味蕾,叫人意猶未盡的至味。兩大盤分量很足,竟還吃的不夠痛快,連陸辰淼這種不多食之人,都忍不住多吃了兩塊。
幾人很快光盤,正準備起身,前頭踉踉跄跄奔來一少年,十三四歲年紀,渾身各處帶着血痕,衣服破的不成樣子,但還是能較容易地看出他穿的是聖山玄修的衣服。
鴉青和耆白剛讓美味填飽肚子的惬意一掃而空,立即擋在陸辰淼肖長悅身前,目光凜銳如箭。那名玄修不知被四道殺意騰騰的視線吓得,還是早有預謀,居然“撲通”一聲跪在他們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