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琴酒被貝爾摩德無情的嘲笑了。
“沒想到琴酒你居然會有今天?”
“别聊沒用的。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
“給她買衛生巾和止疼藥啊,你不會要讓她帶着血迹斑斑度過漫長的幾天吧?不過話說回來,别怪我沒有提醒你,你最好早點跟維德羅分房,她一個半大的姑娘總跟你一個成年男性睡一張床,小心别人懷疑你是戀童癖。”
琴酒覺得貝爾摩德這幾句話說的在理。
于是在十二歲那年,月見裡螢終于被琴酒趕出了卧室,剝奪了她在他卧室裡留宿的權利,無論她怎麼撒潑打滾都絕不松口,絕情的把她送回了一開始準備的那個房間。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月見裡螢并不像一部分女孩子那樣在經期容易疼痛難忍,隻是總是手腳冰涼。
雖然很早以前琴酒就在教導月見裡螢的格鬥術和射擊,但是在月見裡螢進入青春期以後,和她的溝通似乎變得格外困難。
和以前的乖巧聽話不一樣,月見裡螢的脾氣一天一個模樣,時而溫順時而暴躁,她開始懶得聽從琴酒的命令。
琴酒要她往東,她偏要往西。
和她對練格鬥術的時候月見裡螢也總是花樣百出,不按照常規出牌,踩腳趾薅頭發踹裆,怎麼下流怎麼來。
琴酒氣的半死,又不能拿她怎麼樣。現在的月見裡螢是“那位大人”的新寵兒,如果真的傷到了她影響實驗進度,“那位大人”是真的會追責的,到時候沒琴酒的好果子吃。
這副乖張的模樣,琴酒看了不爽,貝爾摩德卻很開心:“你不覺得她現在很像你嗎?”
“我不會踹人□□。”琴酒面無表情。
後面月見裡螢又學會了抽煙喝酒,變得長袖善舞。她本來就不是個遲鈍的人,靈光的頭腦讓她早早學會了很多東西。她開始接觸組織的任務,慢慢可以獨當一面。
她才十幾歲。
組織裡不少人都覺得她像極了琴酒,行事冷酷狠辣,又多疑多思,甚至連那個讓人膽寒的微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維德羅?瘋女人一個,不愧是琴酒養大的孩子,行事作風真是如出一撤的恐怖。”
月見裡螢早早在十四歲就搬出了琴酒的住所,自己一個人跑到長野去待着,隻有接到任務以及例行實驗的日子才會從長野回到東京。
她似乎很不想看見琴酒。
琴酒懷疑她可能是察覺了什麼。
琴酒開始着手調查月見裡螢,可是一直都沒什麼頭緒,她對于組織對她父母做的事情似乎是毫無察覺,隻是單純情感作祟,青春期的小孩總是對于監護人又愛又恨。
貝爾摩德覺得琴酒在多慮:“年輕的女孩為什麼要總和你一個大男人捆綁?她估計就是厭煩你了而已。”
“不。她不是那種人,她可能是對組織有疑心了,我們要早做準備。”
“你不會是因為她長大以後和你離心了,氣瘋了吧?”
“我隻是足夠了解她。”
日子一天天過去,事态逐漸變得有點不受控制了。
月見裡螢在脫離琴酒、徹底獨立以後,愈加的不好說話,雖然笑容滿面可是總不達眼底,嘴裡沒一句正經話,能套出來的沒有一個字是有用的。
她十六歲以後已經有了徹底失控的傾向,琴酒很不喜歡她這個樣子。
尤其是在認識蘇格蘭以後。
看着月見裡螢和蘇格蘭一天比一天親密無間,琴酒打心底裡不舒服,不單單是因為不喜歡蘇格蘭和她交往過密,更是因為他覺得月見裡螢現在行事詭谲,遲早會背叛組織。
蘇格蘭隻是導火索而已。
果然,事情和琴酒預料的差不多。
蘇格蘭是日本公安派來的“老鼠”,而月見裡螢身為組織高層成員卻明裡暗裡一再袒護他,早就不在乎是否侵犯了組織利益。
琴酒在等。
等一個可以一擊即中的時機。
如同他了解月見裡螢那樣,月見裡螢同樣清楚他的作風。她太聰明,如果要解決她,就必須一次得手,不能給她留下逃跑的契機。
琴酒對于蘇格蘭敢開槍打月見裡螢,其實是感到憤怒的,同時也有無數疑慮。
無論真的是蘇格蘭也好,還是月見裡螢自己的主意也好,琴酒無法忍受這種籠中雛鳥羽翼豐滿、即将振翅高飛的感覺。
當琴酒把月見裡螢抱在懷裡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知到她的生命好像真的在流逝。
不斷湧出的血液同樣染濕了琴酒的黑衣,琴酒不敢貿然按壓止血,隻怕會進一步加重她的傷勢,隻能把她緊緊摟在懷裡,扶着她毫無知覺的腦袋,催促着伏特加把車開的快一點。
手術過後,月見裡螢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琴酒。
“醒了?”
“我還以為你會希望我就這麼死掉。”
可能是昏睡了兩天,月見裡螢開口的時候聲音十分嘶啞,像是有人拿粗糙的刀片劃傷了她的喉嚨,每講一句話都充滿了顆粒感。
“目前為止,我可能是最不想讓你就這麼死的人。每月的實驗先暫停,等你傷好了再繼續。”
“……早知道不如死了算了。”
琴酒原本是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的,聞言反而站了起來,走近了一些,俯身松松抱了月見裡螢陷在病床上的身體。
月見裡螢不懂琴酒這個意味不明的擁抱,面色古怪的盯着他看。
“放心,在你為組織流幹最後一滴血前,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死的。”
最後的見面是在暴雨中的貨輪上。
“那位大人”給的指示是回收維德羅,把她帶回組織。
但是在隔着雨幕看向月見裡螢的時候,琴酒突然沒那麼想這麼做了。他第一次想要違抗“那位大人”的命令。
不是想救她,而是想就這麼殺了她。
既然自己留不住這隻鳥,那其他人也别想把她占為己有。
語言暗示,一步步誘惑,到最後她決絕的一跳,一切都跟琴酒臨時起意計劃的一模一樣,她還是乖乖的聽話了。
琴酒曾經養過一隻鳥,他最開始以為這隻是打發時間的小玩具,可是當雛鳥一天天長大,他也開始為鳥兒的事情心緒不平。
籠子裡的小鳥慢慢長出了飛羽,翅膀一天比一天更加具有力量,琴酒意識到她遲早有一天要離他而去。
或許隻有放飛籠中鳥,自己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
既然留不住,那就還給她自由。
哪怕是死亡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