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子風朗俊逸，竟也無端地喜好強人所難，卻不知這世上強扭的瓜本就難以下咽”，宋栗安神色冰冷，看不出半點怯色，反而堆滿了嫌惡。

“安安這話本就是個謬論，這瓜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它的味道呢，甜不甜在我，而不在瓜”，謝複生道。

被壓在偏仄的牆角，宋栗安的呼吸聲急促又紊亂，耳根掀起的一片潮紅，火速飛上了臉頰，眼神卻是冷滞的底色居多，眼前人半弓下身子，同她保持平等的視線，灼熱的眸光誓死凝着她的眸。

“妖族向來是饑不擇食，謝公子這話，想來也是見怪不怪”，宋栗安彎唇道。

謝複生輕笑出聲，又連帶着挑逗了幾番，“那也要安安同意才行”，才松開手，折身向門口走去，因着宋栗安被他縛住了手腳，點了穴，動彈不得。

因而那扇好容易才推開的門，又被他輕輕一帶，完美地阖住了，他丢下一句話，是從門外傳來的，“一炷香之後便會自行解除，好好考慮考慮我的話”。

宋栗安沒有回答他，他便當宋栗安聽見了，卻還是不放心，便透過紙糊的窗柩孔洞朝裡觀望了片刻，直到她身上的術法解除，從地上爬起來，才安下心。

“王後的命令就是孤的命令，唯有一事，不可将她放出去了，違者提頭來見”，謝複生刻意壓低聲音囑咐道。

齊唰唰的幾排侍從宮女福身低眉稱“是”，直到聽見蘇總管的一聲“起來吧”，他們才習慣性地起身稱“是”。

妖王離去，蘇總管邁着碎步跟了過去，自打他近身服侍以來，鮮少見妖王身側有半個女子的身影，何況是與女子同床共枕，更是聞所未聞，可裡頭的姑娘不僅住在妖王寝殿，就連這尋常見不到的暗影也拎出來了。

跟在大人物身邊久了，就算是不明其中内裡，也不是個瞎子，周遭無風，樹影略動，不是妖王的暗影又是什麼。

“蘇公公，跟在孤的身邊也有些年頭了吧”。

他心裡咯噔一抖，急速把亂瞥的眼睛拉回來，不該看的别看，一把老骨頭了，竟連這點都疏忽了。正要認罪，沒想到妖王卻道，“你說說看，人族的姑娘都喜歡些什麼”。

竟是這個，但他一介宦臣，根子都沒了，哪還知曉男女情愛之事。

“蘇公公”，謝複生停下腳步，說道。

手心捏着一把汗，他理了理思緒，故作高深地說道，“這人族姑娘喜好胭脂水粉，但也不全是，若是能順着她們的性格推究，應會更具體些”。

“性格”，謝複生思忖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說道，“很聰明，很良善，很樂觀開朗，大眼睛，……，世間至美共五分，人族，妖族共一分，惟她，四分”。

身後随從無一不流露出驚詫之色，不因别的，隻因妖王不知不覺講了半刻鐘，平日裡妖王寡言少語，對妖族衆人嚴肅峻厲，半點稱譽的字眼都未曾聽說過，

今日竟足足将他口中的姑娘從頭誇到腳，更是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标貼上去。

自然，蘇總管也意識到了這點，跳動的心不禁懸了上來，細心地聽着妖王把話說完，便扯着他的鴨公嗓谄媚地說道，

“這般難得的姑娘，喜好自然也是别具一格，臣不敢妄下定論，王上倒不如平日裡旁敲側擊幾番，隻要這姑娘開口，王上便順着她的心意走下去，料也能摸清姑娘的喜好”。

“要她開口，比登天還難，還是孤自個琢磨琢磨”，謝複生道。

沒能助王上排憂，反倒讓王上添了新愁，蘇公公謹嚴的職業操守，讓他有點愧疚難安，便匆忙跟上妖王的步伐，

低聲道，“王上，臣瞧着姑娘性子頗殊，不同于一般女子，這般将她關在門房，會不會幹傻事”，音量銳利堅定，不可避免地夾雜了些許顫意，很顯然他是做足了勇氣才敢這般說。

卻和他料想的不同，妖王霎時停下步子，蘇公公通身一抖，腿腳軟了下去，忙謝罪道，“王上，臣口無遮攔，該打”。

手正作勢要打，被妖王呵住，“起來”。

“王上，臣……”，蘇公公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被他一呵，“不治你罪”，才急促地把滾圓的身子挺起來，還沒來得及理順手上的拂塵，妖王便道，“她不會自戕”。

“為何”，蘇公公有點好奇。

“她厭惡孤，也就猜不到自己在我心裡的分量，更準确地來說是不屑于去猜，自然想不到以死相逼的方法，

若是可以，還真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用這種方式來逼迫我，起碼說明我在她心裡還是有一兩點位置的”

檐角落下一滴昨日殘留的雨，無情地墜在泥窪坑裡，蕩起圈圈澄澈的漣漪，波光閃閃，卻帶着還未曾落幕的寒氣侵進衣裳縫隙間，密密匝匝地掀着皮肉，胸口像是浸了一塊寒冰。

*

尚在屋内的宋栗安正被進來的一幫小婢服侍着穿衣，視線卻始終留意着半開半阖的木門，尋不着機會，又被妖族以特殊的妖法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