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有蠻夷之稱的東南邊陲,那裡的人善巫蠱之術,
兇險異常,胡亂行事,先不說有沒有得命活,就是僅剩的幾天,她也隻想陪在父親身邊。
可宋栗安的一番話又打斷了她的顧忌,“梨兒,你莫要擔心,你的術法不弱,我們此行算不得風平浪靜,
勝在我們幾人可以應付,妖族暫且不必憂心,都安妖王和魏王近來頗不平靜,想來也沒這個心思去找什麼神器”。
宋梨把杯盞放下,接過她手中的羊皮卷,細細地看了幾眼,“安安,你可有所不知近日都安妖王下戰書,
揚言要将宋家滅了,這外頭的情形便也是他們弄的,
隻不過父親尚卧在病床,我們才遲遲沒有動身,本來計劃昨天走的,恰好你又回來了”。
“都安妖王,真是瘋子一個”,宋栗安把身旁的凳子端了過來,
哐當一聲極重的響,把宋梨吓得猛然擡頭,“安安,你怎麼了”。
“沒事,算了,我們趕緊找到神器才是當務之急,其他的暫且不論”,
宋栗安吐出口濁氣,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悶頭一飲而盡,
剛沏的茶水燙嘴,宋栗安被燙得猝不及防,喉嚨像是被燒焦了,
她彎下身子猛咳了一陣,被宋梨拍了拍肩頭,才漸漸地緩了下來。
“安安,這麼燙,小心點”,宋梨看着她眼尾溢出的淚,金盈剔透地還打着旋,
替她順了順背,也把自己的看法說了一下,“現在不太平,我放不下父親”。
“我知道,這樣,現把父親放到周家,讓他們照料一番,又或者是賀家”
“賀家早已倒戈,現今隻有崔家……”
兩人的聲音算是細弱,因而門外愈攢愈大的喧鬧沖着門邊過來,
宋梨把宋栗安推到裡面,拉開箱子把她藏了進去,細心囑托道,“安安,沒我的指示不要出來”。
說完便把箱子一蓋,自個走到房門口,定了定心神,
把門一拉,昂起頭顱便朝門外的幾人呵道,“我宋家的地盤,
可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許小姐,想打鬧回家去便好”。
許知悅身後随着幾人,腮上打着一層薄薄的粉,頭上钗了鳳還有幾朵牡丹,身形俏曼,手上握着劍,
相形之下,宋梨一身素衣,看起來卻是憔悴了些。
許知悅邁開步子,朝她笑道,“宋梨,宋家窩藏妖族,你說我要不要來”,
說一句就朝後面的人望去,把身後的人也帶得恣意地笑了起來。
忽而,一柄利劍飛了過來,許知悅正在興頭上,來不及躲,
被撿氣一沖,身子直接倒了下去,其餘的幾人也是懵愣的狀态,
直到被許知悅尖銳的嗓音喊起,“你們幾個蠢貨,沒見到我倒了嗎”,才猝地回過神來,把她攙起。
許知悅憤懑地甩甩袖子,狠狠地向甩劍過來的崔徇禮睃了一眼,不就是看不上她嗎?
她許知悅有什麼不好的,非得在他身上吊着,自打花燈節出醜之後,
許知悅便不再欽慕于崔徇禮了,更多的似乎是恨,比起宋梨來,她更恨的崔徇禮。
起初她把這種情緒看作是喜歡,後來她才反應過來,并不是,而是嫉妒,
她嫉妒崔徇禮輕輕松松就可以得到一切,為什麼她要付出那麼大的努力,
所以她把矛頭對準了宋梨,她想看到高高在上的崔大公子因愛堕落的模樣,那一定是有趣極了。
想着想着她便笑了,宋梨被她無目地的狂笑驚得有點摸不着頭腦。
“滾回去”,崔徇禮把劍逼在她身前,連正眼也不瞧她,劍刃對準她全憑着對敵人的憎惡。
許知悅掀起眸子觑了一眼,指一擋,把劍彈開了,看着崔徇禮被劍氣轟得淩亂的模樣,
她覺得自己苦苦修習的術法總算是有了一點用武之地,
“崔徇禮,你不會還以為我喜歡你吧,啧,我許知悅要什麼男人沒有,就你,入我眼确實差了不止一點”。
說着又把目光移到宋梨的身上,透過她去看後面緊閉的房門,
宋梨把她的注意力呵了回來,“許知悅,你看哪呢,你來我宋家又是幹什麼,沒有事盡快走,别打擾我父親修養”。
“宋梨姐姐,我起初确實是被豬油蒙了心,但現在呀,可不一樣了,我們如今算是站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許知悅款款朝她走去,伸出手,放低自己的姿态。
“一條繩,許小姐說這話,就不怕賀家心寒”,宋梨退後幾步。
手被晾在半空,指尖幾不可察地蜷了蜷,她收回手,摸到劍柄的位置,掩飾恰才的尴尬,“為何會讓賀家心寒,宋小姐,我是來抓妖的”。
劍刃出鞘,宋梨把劍逼到她的眼前,呵道,“你别裝糊塗,要說抓妖,賀家不是一大堆,怎麼沒見見你去抓,
反而來我宋家叫嚣,若非念你與我同門一場,我可不是這般大度的人”。
“宋小姐,你可能是誤會了”,許知悅嘗試着把她的劍擊開,轟隆地滾開疾風,眼前的人紋絲不動,
衣角也沒沾惹塵煙,反而是自己被劍氣反噬,發髻上的一朵牡丹落了下來,粉嫩的花瓣凋謝了一地。
真難對付,上面的大人指名道姓要裡頭的人,若不是拿着兄長的性命要挾,她才懶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