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疑問,周姑娘當真是因為爹娘強迫,才不得不嫁作他人婦嗎”,商乙問道。
畢竟這麼多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還沒哪個人有這肥膽,當然,除她之外。
“是。”
“最好你說的是真話”,商乙皮笑肉不笑,把她拉開,推門走了出去。
有前車之鑒,周婉不敢逗留,忙不疊奔了出去。
長風寨雖說占地不廣,但憑四通八達,外無強敵,内無奸臣這點,便足夠這方勢力盤踞山頭,
是以,廊道曲折缦回,殿門高聳,周婉揣着憂心,不知何去何從。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
正無目的地走着,悠蕩過來的,幾聲細微的啜泣将她拉回神。
視線逡巡了幾圈,落在前方不遠處。
粉荷拖着倦怠的身子,雙眼紅腫,秀麗的烏發也是亂成一團,眼神卻是堅定明亮,直直鎖在她的身上。
走得近了,周婉才留意到她身上幹結的血漬,心頭微動,若是她真有個三長兩短,這兩個小丫頭也是好不到哪去。
沒紮穩自己的根基,就盲目動手,她确實是心急了些,隻不過那長老的死确乎不是她的手筆。
唯有一個可能,明面上風平浪靜,孤高卧枕的長風寨子,背地裡卻是波濤洶湧,暗潮湧動。
“小姐,小姐,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我瞧着都瘦了好幾圈了”,
粉荷滿臉憂色,
方才小姐被人帶走,其餘的人隻是看熱鬧,也唯有自家的兩人,對她上心,若不是小姐說什麼複仇,她定然不會讓小姐冒這個風險的。
現下這寨子也不太平,若是生出波折,她可如何向主子交代。
“才離開一會兒罷了,還好,他沒有對我做什麼”,周婉輕笑道,“翠柳呢,怎麼不見她”。
而小丫頭似乎極為不信,連連道,
“小姐轉過來我看看,去了那種魔窟,不死也得掉層皮,我們小姐身嬌體貴的,可容不得别人踐踏了”。
“沒事,你瞧吧”,周婉依言擺了擺手,又再次問道,“翠柳去哪了”。
确認周婉沒半點傷,粉荷才松了幾口氣,這才想起一直走在一起的翠柳不見了。
“她……。”
“她去哪了?”
粉荷有些心慌,盡量把自己的思路捋清,
“小姐,你被那人帶走後,我和翠柳便來尋你,本來說分頭尋,
可是這裡的人不待見我們,多一個人我們便可多一分氣,
他們也不敢對我們做什麼,但不知為何,走着走着,翠柳就不見了,分明是她讓我跟緊些”。
“不見了?”,周婉想了想。
嘈雜的幾聲低語便在這時候,從耳邊滾了進來,因着是妖,
周婉素來耳力很好,現下傳入耳中的窸窣聲,料想也是侍從的閑言碎語。
本不欲留心,恰在這時,一串熟悉的話竄到心頭,“那個姑娘,真慘呐”。
“小姐……”,粉荷看她不說話,有些擔憂。
“噓。”
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幾刻,周婉臉色愈加難看了許多,她拽起粉荷的袖口,便是跑。
*
長風寨四面八方并未設栅欄,也未安插什麼守邊線人員,隻因若幹年來,還沒有哪個人有這個膽子來挑釁商乙。
原本神采昂揚的妖兵隊伍,現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雙目渙散,瞳仁慘白,哆嗦的紫唇不住地漫下涎水。
山後,烏黑的煙升起,卻冷不防讓人心寒膽顫。
“一夜之間就成了這樣,真是讓人糟心,這下好了,怎麼向城主交代啊。”
說話的人是可銀,麥子的膚色,一雙眼睛倒是明亮,正如一身的勁裝,
由内而外的爽朗氣度,可如今,兩眼下卻微微有些淤青,心火相攻,眸色也稍顯黯淡。
“是啊……”,屬下附和着。
可銀端坐在馬上,身下的馬兒似乎不耐煩,屈起蹄子捅了捅地上的黃塵,攪得四下黃沙彌漫,可銀一鞭子抽了下去。
馬兒嘶叫幾聲,收起了腳。
“大人,快看,城主來了”,身旁的随從高興地亂騰,“是城主,我們有救了”。
“有救什麼,準備挨罵吧”,可銀很鐵不成鋼地也抽了他一下。
力道不大,随從也明白,自覺退到了可銀身後,待商乙的隊伍走上前來,才慢慢地跟着可銀過去。
幾人見了面,氣氛很沉重,誰也沒開口,而是随着商乙将傷員探看了幾遍,又替那些死去的将士安頓了後事。
忙完了一切,才最終在帳子裡坐定。
“說說,怎麼回事”,商乙指尖點着茶杯,眉目半擰。
“城主大人,就是那晚……”,随從着急忙慌地跑到前頭,跪了下去,拱手還未說完,便被可銀偷摸地一踹,住了聲。
“死傷大半,精銳部隊居多,時間短暫,若非昨日我等發現及時,隻怕無一人生還”,可銀道。
“昨日發生了什麼?”,商乙眉目舒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