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多年前啊，這裡還沒有那麼大的河，像這樣河多，然後妖又多，時不時上來騷擾我們，惹得我們不安甯，現在住在這裡的又有幾戶人家了，唉，如今剩我們爺倆”。

“多年前沒有？”，宋栗安問道。

“是啊，多年前那還是條小溪，後來也不知怎的，竟越來越大，河水越來越急，變成了這個樣子，而後有來了個人，往裡頭丢了個什麼東西，四面八方的妖都一齊湧了過來，把這條河啊，攪得不得安甯”，老人惋惜道。

“那個人是妖族還是人族”，謝複生道。

老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悶頭灌下一大碗，打了個飽嗝，倏爾，又眯起那雙笑眼，熱絡地朝宋栗安看來，

“姑娘，這是我家犬子，我瞧着你們年紀相當，若是看上了，直接和老漢說那麼一聲，今晚我便将他送你房内，若是沒看上，也希望姑娘能将他帶出去，見見世面……”。

話還沒說完，謝複生将杯子重重地一頓，怒遏道，“你說什麼？”。

老人瞥了他一眼，壓根不把他放在心上，又自顧自地說道，

“姑娘，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孩子，他就是太聽話了，周遭的人家都走光了，我腿腳不便，他放心不下我，才甘願留在這裡的，姑娘若是你可憐可憐我這老漢，便讓我的孩子，像這位公子一樣，随在你身側吧”。

宋栗安眉心一跳，難怪剛才對她那麼自來熟，感情是這裡有坑，但是自薦兒子的見多了，還沒見過讓自己兒子當三的。

在一旁的謝複生面色也難看得出奇，他就說看着這老頭危險得很，坳不過宋栗安，才過來的，現在倒好，自己都和她八字沒撇上，這又橫插一腳。

捏住杯盞的指骨微微發白，隻聽極清脆的‘卡擦’一聲，杯子裂了，宋栗安驚訝地看去，手忙腳亂地收起，連忙倒歉，“抱歉，實在是對不住，我這位兄長手勁大了點”。

老人揚了揚手，不甚在意地說道，“多大點事，這裡還有杯子，公子拿去，老漢我過幾天再去捏幾個燒，不怕的，姑娘，小心手，我家孩子……”。

‘咚’的一聲，老人倒了下去。

“這……”，宋栗安下意識去看謝複生的手，果真，是他幹的，“你這麼把人家弄成這樣了”。

“他說話不正經，肖想不該肖想的人”，謝複生的火氣看起來還沒消，卻很自然地收拾起桌面來了。

不多時，便将桌面收拾得幹幹淨淨，而老人也被攙扶到房裡休息。

兩人擦淨桌面，又掃幹淨地闆，還剩一堆碗筷，宋栗安撸起袖子，舀了瓢水，擡頭卻見月光下，那個少年無言地注視着自己，宋栗安朝他擺了擺手，下意識道，“你好呀”。

“你好呀”，謝複生突然湊到眼前，屈起指頭把她腦門一彈，有模有樣地學着她的語氣。

吃痛地捂住腦瓜，語氣裡盡是怨怼，“你動不動就動手，是不是欠的”。

謝複生自顧地舀水洗碗，朝她看了眼，“我看你太欠了”。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少年借着月色，邁到跟前，朝蹲在地上的宋栗安伸出手，語氣溫和，

同謝複生欠揍的模樣截然不同，恰似如沐春風，正想搭上去，後背一冷，又匆忙擺手道，“不了，我自己站起來，我叫宋栗安，你呢”。

“安安，過來幫我”，謝複生在她後面喚道。

“複姓公孫，單字一個逸”，少年道。

宋栗安正欲開口，後領又被一拎，謝複生将她拽到自己身邊，

還有意識地與公孫逸隔開距離般，戒備地道，“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搭話，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思”。

“不是，人家就正常的問好，你是不是見誰都滿懷敵意，真是服了你了”，宋栗安怒道。

“宋姑娘，我父親的話，你是作何打算”，少年艱澀開口，雖然月色不分明，但宋栗安卻依舊感覺得到，他發燙的面頰。

“我……”，宋栗安這下可為難了，有謝複生一個就夠夠的了，再說找神器又不是兒戲，人多不精可不好。

見她為難，少年寬容道，“沒事，姑娘既然不方便帶我，我自己一個人就是了”。

他這麼一開口，反倒襯得宋栗安無情無義了，畢竟白蹭了一頓飯，人情社會曆來講究有來有往，人家不圖回報，宴請她們，就這麼簡單的請求，也不答應，倒顯得他們刻薄了。

“要不……”，正要開口，謝複生将她一拽，抛給了少年一錠金子，道，“夠嗎？外頭的姑娘有的是，她是我的，你就死了這條心”。

少年接住金子，有些木讷，旦聽極細微的幾聲，又接二連三的金子落到手上，少年有些發怵了，慌忙道，“夠了夠了”，直到金子已經堆疊得等人高了，才止住往他懷裡撞的趨勢。

随手掐出一座小金山，宋栗安怎麼以前沒見他這麼好使，不禁有些詫異。

“看着我作什麼”，謝複生蹙眉道，“難道你還真打算收了他？”。

說罷，又擦淨手，将宋栗安拉回屋，而後慢吞吞地走出來，繼續洗剩下的碗，見少年還怵在一旁，

“還不走，帶着這些，買下一屋子的姑娘都不成問題，屋裡頭那個你想都甭想”。

少年自是有些瞠目結舌，手腳無處安放。

謝複生洗淨回去歇息了，他仍舊怵在原地，愣是種一輩子地，也見不到這麼多銀兩，少年撿起一個，張口咬了咬，見一個恰好的牙印，心裡頭也是樂呵。

便拿來最樸素的工具，将這些運回屋，看着滿當當的金山，腦子裡早已将恰才的姑娘抛擲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