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身處高位,那個圈子大多數人都會利用職權給親戚朋友搞點福利,可祁同偉這才剛當上正廳長,全村的親戚都想找他辦事,祁同偉甚至連村裡的土狗都準備安排吃皇糧,這麼明目張膽,就太過了。
梁璐替自己說話,祁宇聽到挺感動的。
不過祁宇還是低着頭,不敢直視祁同偉的眼睛,小聲說道:“爸爸,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祁同偉手指輕輕敲了敲茶幾,沒什麼表情,問道:“你錯哪兒了?”
祁宇沉思了幾秒,擡頭望了一眼祁同偉,低低的說:“我态度應該委婉一點的。”
聽到答案,祁同偉沉默了,心裡有些好笑又無奈。
被個小屁孩兒搞得下不了台,他一開始的确有些生氣,可現在早就不氣了,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兒子為什麼要那麼做,雖然做法有點激進,但效果不錯,目的達到了。
當年他母親去世的時候,都一直惦記着鄉親們的恩情,叮囑他以後一定要回報鄉親們的大恩,所以自從他上位廳長以後,對曾經對他有恩的親戚幾乎有求必應。
一次又一次打破心中的底線,他内心不是沒有掙紮過,但他不好意思拒絕親戚的請求,最開始他還會因為違背原則而忐忑不安,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後來這種事做多了就麻木了,越發覺得權力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他肆無忌憚,他明知道這種利用職權違規操作的行為不對,可還是在繼續。
他家兒子這次來這麼一出,以後村裡的人再想找他辦事,可就得多想想了。
招招手,說:“過來,離這麼遠,怕我打你啊?”
祁宇猶豫了片刻又朝前走了幾步,繼續戳着手指頭,他倒是也不怎麼怕被打一頓,不管是出于對劇情人物的了解,還是他自己和祁同偉相處這麼久的經驗,都告訴他,祁同偉是一個内心溫柔的人,并不是個喪心病狂的家暴男。
他要是是一個很惡劣的人,就不會顧及祁家村的那群老鄉。
祁同偉不惜動用權力報恩那些曾經幫助過他的人,就說明他本身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隻不過走錯了方向,才導緻結局那麼凄涼。
祁宇覺得,就算真的被打,還能比被人販子打的慘?
祁同偉擡起手,祁宇下意識的閉上眼,還以為祁同偉要打他,不怎麼怕不代表真的就有恃無恐。
猝不及防被祁同偉手指彈了腦門的祁宇,不由傻乎乎的睜開眼望着祁同偉。
祁同偉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眼裡多了幾分溫和,道:“書背的不錯,最近看了多少?”
祁宇愣了幾秒,揉了揉額頭答:“民法典籍看完了,刑法也快了,剩二十幾頁還沒看。”
祁同偉還是有些驚訝,家裡那本民法典可是最少四五百頁,包含了一千多條法律條文,刑法也有四五百條内容,書中還包含很多案例習題,他家兒子平時也就星期天空閑時間看一看,居然把那麼厚的兩本書快看完了?而且剛才背的還都沒問題。
“記住多少?”祁同偉又問了一句。
祁宇思考了一下,說:“差不多都能背下來。”
祁同偉臉色變了變,站起身去書架上拿了那本祁宇曾看過的民法書。
他随意的翻開書籍的第一頁,對祁宇道:“背給我聽,從第一頁開始。”
祁同偉不覺得祁宇會撒謊,祁宇從來不是一個愛說大話的孩子,相處這麼久,作為一個父親,祁同偉覺得自己已經很了解祁宇。
祁宇眨了眨眼睛,張口就開始背誦,連小标題都不差,一字一句,聲音清晰,一個字都沒有遺漏。
祁同偉保持面無表情,等祁宇背誦完第一頁,又翻到了中間的一些頁面,随機抽查了幾頁,祁宇聽到頁碼就知道書裡的内容,不帶思考,一字不落的背誦出來,中途沒有一點卡頓。
祁同偉已經從最開始的震驚到最後的麻木,貌似以前他還是低估了兒子的才能。
至于梁璐,也早就驚呆了,從祁同偉的那張臉上她就看得出祁宇不是在瞎編,而是真的會背書裡的各項法律法規。
這年頭記性好的人不是沒有,還有人會背新華字典。
但大多數人都隻是普通人,就算是政法學院的尖子生,頂多也就是理解性記憶這些書,試問這天下有幾個人是真的能做到把一整本書這麼厚的書全去背誦的?
祁宇背的口幹舌燥,背完了祁同偉第五次考校的内容,小聲問:“爸爸,我能喝點水嗎?有點渴。”
祁同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連忙去拿了暖壺給祁宇倒了一杯水。
水有點燙,祁宇端起水杯,吹了吹,小口喝了一些,将水杯放下。
口幹舌燥的感覺終于得到緩解,祁宇接着垂着頭繼續戳手指。
他沒覺得會背書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在他的世界觀裡,祁同偉可是政法大學高材生,研究生畢業,那可是超級具有含金量的出身,自己會背一點律法書根本不算什麼,連他爸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何況他可沒忘了之前惹得祁同偉生氣的事,畢竟那位表叔可是他爸的同鄉,祁家村的人在他爸眼裡可是非常有地位的,自己卻把人說的羞愧逃離,作為祁同偉的兒子,他這樣對待父親的親戚本身态度就很有問題。
所以祁宇的态度還是小心翼翼,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