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是不是太平靜了？”在提到高小琴的問題上，祁同偉有點心虛。

祁宇把玩兒着手上的野草，沒有回答。

他對祁同偉和梁璐過去的故事很清楚，所以出軌這種事是真的怪不得祁同偉，雖然因為自己回家緩和了這對怨偶的關系，但也隻是緩和，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祁同偉不可能忘記。

祁同偉有些很不自在，猶豫了好半晌，“我和你梁姨之間沒有愛情可言，隻能算是搭夥過日子。”

祁宇歪歪頭，烏黑的眼眸直直的望着祁同偉，“那您愛那位高阿姨？”

“我對高小琴也不是愛，更多的是心心相惜，還有一絲同情，她的确是一個很美麗，很有氣質的女人，不過我唯一愛過的人名叫陳陽。”祁同偉不想騙祁宇，眼裡閃過一絲愧疚。

他不想說謊騙祁宇，他也沒有愛過祁宇的媽媽，隻是在他最失意，最迷茫的時候對那個女孩有過心動，意外的才有了祁宇。

祁同偉有些自嘲，他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從來沒有想過對那個女孩兒負責，以至于那麼多年來都不知道祁宇的存在，害祁宇受了那麼多苦，更害了那個女孩兒。

在那個年代，未婚先孕的女子在哪裡都會被人看不起，被人随意欺辱，甚至于有些地方還一直保留着沉塘的陋習，祁宇的媽媽懷了祁宇後所遭遇的一切，幾乎是祁同偉一直不敢去想的。

祁同偉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他緩緩的和祁宇分享自己年輕時的一些記憶。

祁宇雖然知道劇情，但還是第一次從祁同偉口裡得知他的那些過往，感覺更有代入感，也讓他更理解祁同偉那些年的無奈和悲憤。

任誰處在祁同偉當時的處境中，都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永遠消沉下去，在偏遠的山區中養老等死，要麼憋着一口氣，奮發圖強，與天争，與人鬥，闖出一片天地來。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愛情又算得了什麼？

隻有活出個人樣，他才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他沒有資格恨祁同偉，畢竟真正的小祁宇早就不在了。

祁宇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他希望自己會是祁同偉唯一的兒子，也是唯一愛的人。

高小琴的故事的确令人同情，但這世上可憐的人多的是，祁同偉和高小琴的關系不清不楚，對祁同偉的未來沒有半點好處。

故事講了很長時間，祁同偉眼裡時而會流露出一些傷感，故事裡也有關于小祁宇媽媽的故事，戲份很少，隻有短短的兩三百字描述。

也許祁同偉早就記不清那個女人的容貌。

不明白為什麼，祁宇覺得自己心口很難受，不知道是為了那個可憐的女人，還是為祁同偉，又或者是為了那個早就消失的小祁宇。

和祁宇講完了自己那些不堪的過往，祁同偉倒是一下子輕松了，這些事他憋在心裡很久，一直沒有和祁宇提過，怕孩子接受不了，也怕祁宇恨他，可他知道，他瞞不了一輩子。

祁宇遠比他想象中的要聰明，心理也更成熟。

“爸爸，我能提個意見嗎？也許您聽了會不高興。”

等祁同偉講完，祁宇忽然說。

一直以來，祁宇有很多話想對祁同偉說，可他又怕自己說的話不被當回事，畢竟有幾個大人願意認真去聽一個小孩子的話，他們隻會覺得小孩子都太天真。

祁同偉眼神依舊溫和，輕聲道：“我們是父子，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爸爸，我想說，隻要您還想在體制内混，就不該有這麼明顯的弱點，還是那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可是活生生的例子，現在手心還腫着呢，您看。”

祁同偉看着祁宇那無辜的小表情，再看看祁宇故意伸出來的小手心，雖然過了一個晚上，但依舊有些紅腫。

得了，這小屁孩是在用他自己做反面案例教育他這個當爸爸的。

祁同偉眼角一抽，好一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不過用在這裡他還不能說不合适。

“爸爸，曆史書上講的，再厲害的大奸臣大貪官，最後的下場都不會好，我們要以史為鑒。”祁宇怕祁同偉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再接再厲，繼續勸導。

“官場如戰場，我賺了錢還指望以後有人能幫忙花，您得給我這個機會。”

祁同偉久久無語，眼角不斷抽搐：“兒子，你才十三歲，不用這麼穩健吧？實話跟你說吧。都是小問題而已，上頭有高個子頂着，整個漢東那個圈子的人沒幾個幹淨的。”

祁同偉還真覺得沒啥大事，他上頭還有高老師給他擦屁股，更有梁家，趙家做靠山，要出事也是趙家先出事。

祁宇翻了個白眼，問：“那要是高個子倒了呢？”

“不可能。”祁同偉幾乎脫口而出，趙立春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倒。

祁宇有些無奈，他爸好歹也是個研究生畢業，怎麼就這麼天真。

“可爸爸别忘了，高個子上面還有高個子，您的靠山又不是皇帝，乾隆活着的時候和珅多風光啊，可等乾隆挂了，嘉慶上位，和珅和他全家的下場不用我說，這種例子在曆史書裡也不是個例。”

兒子和他講曆史，祁同偉一開始隻覺得有些搞笑，可細想之後，祁同偉聽罷背後冒出一身冷汗。

不可否認，兒子講的很有道理，誰能保證趙家這條船就不會翻，尤其是趙瑞龍不斷作死的行為真的越來越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