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抽一口煙,用尼古丁中和嘴裡的血味,反正咬都咬了,索性就着那一點繼續烤。
又是一陣沉默,我欲言又止,想問的是在是太多太亂太雜,更多的還是委屈。你要是與世無争就好好的與世無争啊!在暗處看戲當你的道具老爺爺就好!憑什麼不讓我去!
好吧我還是對上次他掐我的事耿耿于懷,他也沒說到底信沒信那和尚,隻是做了個人口調查,但是天地良心啊家人們,我沒想嚯嚯玄武國,咱就算想也沒那能力啊,我隻是……我隻是想……我就……我靠!
我把那煙蒂狠狠一丢。
“華哥你是怎麼看我的?”
我做的和我說的完全是兩回事,協助刺殺首領,這本來就是跟玄武國作對。
這就像本來做個雞蛋羹,結果發現雞蛋沒了,好不容易搞來雞蛋,碗又沒洗,接着一環扣一環,鍋裡的水都燒幹了,反而自己忘了要幹什麼。
我原本是想幫阿七,結果忙活半天被自己給搞糊塗,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下輪到掌門沉默了。
“你介個人……挺聰明的。”他幹巴巴地說了這麼一句,不停翻滾竹簽。“有時候真的慶幸,你沒有出生在玄武國或者是斯特國。”
這是什麼意思?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幫發廊仔啊?”
我靠他也把我問住了。
明哲保身是我們家傳統,不是不允許做好事,而是做好事的前先保全自己,主打一個鋒芒式善良。
我當快遞員培訓時也是一樣,教官不停舉事例,說得天花亂墜,中心思想就是在外面不要随便救人,更不要随便拉人,實在有特殊情況一定要戴好頭盔,不小心沾上因果這輩子也消不了。
那節課我睡得挺香,教官罵得挺兇……還挺有節奏感,聽說人家現在搞rapper。
啧……又扯遠了。
現在想來,那節課應該是專門給我上的。
“可能……我下賤吧。”
沒事找事,可不下賤嘛。
愛湊熱鬧是人之常情,但要插一腳這味道就變了。
衆生之中,七成善惡相交,兩成極惡,一成極善。
我是那兩成極惡。
十四年前收留嘉雯也好,兩年前幫助白衣女子也好,現在幫阿七也罷。
為什麼要幫他們呢?他們明明與我漠不相關?就算不幫也沒什麼愧疚感,何況那種程度可不隻是“小忙”。
因為我并不滿足做一個看客,骨子裡的淩///虐基因讓我對危險有天生的渴求,像是du品對瘾///君子一般,我知道這會給我帶來什麼,但我還是幹了。
有時候審視自己的内心真的是一種煎熬,因為人是會騙人的,尤其是自己。
我其實一直在裝,裝自己多麼重情重義,裝自己有多麼普通,裝自己有多麼傻逼……結果裝着裝着,我還真成了個傻逼。
我都忘了自己是怎樣一個薄情寡義的人。
掌門說得對,幸好我沒出生在斯特國或玄武國,那倆地方一個思想制度極端,一個思想環境極端,正常人去那個把來月變鬼,我這個性子要是出生在那裡,要麼是殺人狂,要麼是殺人狂魔。
幸虧我家教好,什麼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誠悌勤雅恒還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等一大堆東西往我腦子裡灌,把我小時候黑暗的苗頭全給拔了,這才成了現在偶爾遵紀守法的三好青年。
某種程度上我是個狠人,把後路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連自己的死都算進去,僅僅為了三個認識不到兩年的生物。
某種程度我又是個心軟的人,道德三觀約束着我,要不是爹地每天提着我背《道德經》,他的寶貝兒子現在指不定在哪發癫。
“說實話,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讓我去玄武國。”想通之後,我把心裡的疑問一股腦全都說出來。“你說咱認識頂多兩個來月,關系不說特别鐵,也不到沒熟的地步,平日裡都是各幹各的,怎麼偏偏管起我來?”
掌門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吹了吹烤好的雞翅:“你是不是還在因為我掐你脖子的事生氣啊?”
我立馬答對,那聲對裡有五分生氣三分委屈兩分漫不經心,主要還是氣啊!
然後我看到被烤得油光磨亮的雞翅。
…………
行吧,人家主動給台階,咱也不好意思不下,真的不是雞翅太香了。
“其實我也很糾結啊……一個不穩定的定時炸彈,碰一下就爆炸,放着不管也會爆炸,煩死個人嘞。”
很好,他說我煩人,這筆賬我記下了。
“既然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不殺了我?”我吐出骨頭,故意呸一聲。“我這麼脖子這麼細,明擺着好掐啊。”
他沒在意我話裡的陰陽怪氣,隻是看了看我,又拿了幾個雞翅烤起來。
“說了會罩着你,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嘛。”他又頓了一下。“那個時候确實是我不對,你要不抽我兩下?”
要不是我怕手疼興許還真會抽他,我直接把竹簽扔進火堆,聲音帶了絲怒意:“你還是沒說為什麼不讓我去玄武國。”
話題都轉移得這麼快,真當我蠢啊?
掌門歎了一口氣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發廊仔有他自己的路,你也有你的路。他有他的家人陪着,你也有你的。”
“so?”
“幫人家之前至少先問問人家的意見啊撲街!”掌門很罕見的帶了感歎号,可見他情緒波動到什麼程度。“你這副樣子跟那些說【為你好】的家長有什麼區别啊?”
好吧我承認,我是霸道了那麼一小丁點。
但我覺得這些遠遠不夠,他肯定還有什麼别的理由,我也沒多問,凡事都要點到為止。
這會兒我有些自暴自棄:“那我該怎麼辦?難道跟那仨攤牌我做的破事,問他們願不願意帶我?”
掌門想了想說:“也不是不行。”
“這樣吧。”他見我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你就按你說的做,去找發廊仔,要是他同意,我就不攔你;要是不同意,趁早拍拍屁股走人。”
“行。”我答應得很痛快,但也不是白答應的。“但你要跟我一起,阿七中了醉生夢死,要是他想恢複記憶,你給他解。”
“冇問題啊。”
我們很痛快地達成一筆交易,單純不做作,沒有白紙黑字,沒有那些彎彎繞繞,是世上最純粹的交易。
首先第一步,是要找到那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