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午後，陽光穿過校園外行道樹的槐樹枝葉，在圍牆上灑下斑駁光影。

陸燃抄着褲子口袋懶洋洋地站在圍牆邊，仰頭望着牆外那棵老槐樹——一隻幾個月大的奶白色的小貓正蜷縮在高處的枝桠間，發出微弱的叫聲，仿佛在求救。

“啧，真會挑地方。”他狀似無奈地脫下外套系在勁瘦的腰間，利落地翻上牆頭，動作讓耳骨上的鑽石耳釘折射出細碎的光芒，鎖骨處的紋身若隐若現。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位……陸燃同學，下午第一節課馬上上課，請不要逃課。”

陸燃回頭，逆光中看見一個身姿颀然的少年。

對方绀青色校服外套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顆紐扣，露出同樣紐扣系到最上面的雪白的襯衫衣領。

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銀絲眼鏡後的淚痣格外醒目。

是全校公認的學霸沈清羽。

陸燃看到他左臂上值周生的紅袖章了然地又啧了一聲，難怪。

按道理自己這個學渣跟對方應該沒什麼交集才對——難道要學霸在自己打人的時候幫忙受力分析嗎？

“多管閑事，”陸燃将目光移回老槐樹的枝桠間，“沒看到我是在救小貓嗎？”

“校規第三十七條，禁止翻牆，救貓也不行。你可以下來，我給119打電話。”圍牆下的沈清羽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冷光，“不然扣兩分。”

“愛扣扣，反正咱倆一個班的，哈哈。”陸燃毫不在意。

沈清羽又開口，“根據力學原理，你現在的姿勢重心偏移量達63.7%，摔落概率……”

“有這時間，學霸你不如去背上節課的英語單詞。”

陸燃不想聽他說教，對方卻道，“抱歉，高中單詞在我五年級的時候就背完了。”

陸燃無語，正要往樹上跳，沒想到學霸一把抓住了他的褲腳，“小心！”

毫無防備的陸燃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仰倒。

掉下來的瞬間，陸燃看見沈清羽仰起的臉，鏡片後的眼睛因蓦然睜大，圓溜溜的和樹上那隻小奶貓差不多。

愛貓達人陸燃本能地伸出長臂攬住被他帶累的沈清羽，自己做了人肉墊子。

陸燃後背着地，砸出一聲悶響，沈清羽膝蓋磕他身側，被他按在身上，眼鏡則是甩飛了出去，水晶鏡片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

陽光透過槐樹的枝葉灑在兩人身上，斑駁的光影随着微風輕輕搖曳。

沈清羽眉頭緊鎖，“我就說要小心。”

“小心個屁，要不是你，我根本掉不下來。”

他都輕車熟路了，哪會像現在這樣……後背真TM疼。

沈清羽感覺到姿勢怪異，手掌撐在陸燃身側的草地上想要起身，沒想眼鏡碎片落在了那裡，一下刺進了掌心。

沈清羽吃痛縮手，幾滴血珠從他手掌邊緣滑下，落在陸燃白色的T恤上。

沈清羽眉心皺得更緊，另一隻手撐在陸燃的胸前想要起身。

可槐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混合着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雪松香，讓陸燃鼻翼發癢，輕輕抽動了兩下，随即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還沒來得及動作的沈清羽被他震得猛地颠了一下，感覺到身下陸燃壁壘分明的腹肌。

他僵在原地，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掌心的鮮血滴滴答答落下，越過T恤領口染紅了陸燃鎖骨處似露非露的紋身，他的目光不知為何被那妖異的紋路吸引，一瞬不瞬，難以離開。

陸燃也有點尴尬，但見沈清羽連耳垂都紅了，他就抖了起來，“看夠了嗎？哈，沒想到優等生也有這麼熱情的時候。”

沈清羽聞言抿了抿唇，立刻掙紮着要起身。可這時，他的後背卻忽然傳來一陣鈍痛，讓他再次跌坐了下去，好巧不巧擦着陸燃剛支起來的大腿坐到了對方胯上。

沈清羽：……

陸燃：……

兩人同時沉默着，微風卷起零落的槐花瓣，在兩人僵持的身影間打了個旋。

遠處傳來的上課鈴，驚飛了樹上的麻雀，而那隻奶白色的小貓不知何時已經安全落地，好奇地看了這對少年一眼，飛快地跑了。

沈清羽的掌心還壓在陸燃胸前，細碎的血珠在對方的白色T恤上洇出點點紅梅，他忽然觸電般縮回手，卻因後背的鈍痛而動作再次一滞。

“嘶——”沈清羽倒抽一口冷氣。明明他的後背沒有受傷，卻清晰地傳來了莫名其妙的痛感。

“還不起來？”陸燃則是突然感覺自己的手掌、膝蓋、尾椎骨同時傳來尖銳的痛感，不過他一向能忍，咬着後槽牙說，“值周生要在我身上坐到放學？”

沈清羽耳尖的紅暈蔓延到脖頸，他單手撐着想要起身，後背的悶痛卻如影随形。

陸燃暗罵一聲，扣住他的腰往旁邊一滾，兩人才堪堪分開。

起身後，陸燃活動了一下腿腳……奇怪，以往受傷更嚴重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疼，再說，他的膝蓋也沒撞到。

一旁的沈清羽撿起地上的眼鏡，見不能戴了，揣進口袋。

陸燃看到，停下動作從褲袋掏出手機，“多少錢，我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