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鈴聲劃破教室的寂靜時，陸燃從課桌上猛地彈起，臉頰被壓出兩道紅印，黑色短發淩亂地支棱着。

他煩躁地抓了抓後頸，熬夜後的困倦感像被什麼無形之物吞噬殆盡，連帶着大腦都異常清醒，讓他一上午都沒睡着。

轉頭瞥向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沈清羽正單手支着下巴打盹，鏡框滑到鼻尖，陽光透過玻璃窗在他睫毛上鍍了層金邊，連刺耳的鈴聲都未能驚擾半分。

“班長——”陸燃拖着長音湊過去，指尖戳了戳對方肩膀，“上課偷睡可是要扣分的。”

沈清羽睫毛顫了顫，擡起頭的瞬間，鏡片後朦胧的睡眼裡竟透出幾分罕見的茫然迷離。

陸燃忽然想起昨天那隻蜷在枝頭的小奶貓，沒忍住地笑出聲，直到對上沈清羽逐漸清明的目光，裡面居然隐含指責。

陸燃：……

他有點不爽，“不是你說要去實驗室嗎？”

“實驗室。”沈清羽摘下眼鏡揉着鼻梁起身，襯衫領口包裹着修長白皙的脖頸，顯得如同天鵝一般優雅，“走吧。”

陸燃瞥了眼牆上的挂鐘：“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吃飯。”

于是兩人順着嘈雜的人流往食堂走，林蔭道上梧桐葉沙沙作響，三三兩兩的學生在看清來人組合後默契地退開半步。

陸燃捕捉到那些不同尋常——幾個用手機發消息的女生指尖頓住，接着手指更快地飛舞了起來，籃球社主力抱着球僵在原地，連值周老師都扶了扶眼鏡框。

還有細碎的議論裹挾着窺探的目光，像蛛網般黏在兩人交錯的影子上，“聽說上周月考沈清羽又斷層第一。”

“那個陸燃……不是一向獨來獨往的嗎？連小弟都不收。”

“我聽說他剛把職高的人打進醫院。”

“我還以為沈清羽讨厭那種人。”

“我覺得陸燃不喜歡沈清羽那種人才是真的。”

“所以他們為什麼走在一起？學霸得罪陸燃了？”

“他扛得住陸燃一拳嗎？”

“恐怕不行，沈清羽一看就是乖寶寶啊。”

“喂，”陸燃并不在意那些人說自己什麼，但聽到最後一句突然伸手勾住沈清羽肩膀，湊近對方耳畔：“他們說你是乖寶寶诶。”

男生的代謝極好，因此呼吸灼熱地撲在沈清羽的耳垂，讓他白玉般的地方頓時浮出一片薄紅。

陸燃看到，調笑道，“乖寶寶怎麼這麼容易害羞。”

沈清羽拍掉陸燃的手，“好好走路。”

兩人的互動驚呆了周圍的人，陸燃自來熟地又把手臂搭在沈清羽的肩膀上，“學霸，和我親密點，不然我怕有人告老師，說我打你。”

食堂裡人聲鼎沸，沈清羽端着餐盤，身影俊逸筆直。

他安靜地站在隊伍中，仿佛與周圍的喧嚣隔着一層無形的屏障，陸燃則跟在他身後，嘴裡不停地念叨着，聲音裡帶着幾分不耐和懶散：“早知道就該出去吃，這人多得跟下餃子似的，輪到咱倆還能剩什麼好東西？”

“不過嘛，多排會兒隊也好，至少能少學一會兒，算是賺到了。”

“希望還有辣子雞……辣子雞辣子雞辣子雞，求求了！”

沈清羽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目光平靜地注視着前方，腳步随着隊伍緩緩向前移動，像一株靜默的竹，任憑風吹草動，始終巋然不動。

終于輪到他們時，窗口裡隻剩下最後兩份辣子雞，孤零零地躺在餐盤裡，紅亮的辣椒油泛着誘人的光澤。

陸燃眼睛一亮，立刻從沈清羽肩頭探出腦袋，沖着打飯阿姨咧嘴一笑，聲音清亮：“阿姨，兩份辣子雞都要了！再加兩個雞腿、兩份小炒肉、兩份炒菜心，還有兩杯橙汁，謝謝！”

沈清羽微微蹙眉，唇角輕輕抿了抿，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默默從口袋裡掏出飯卡。

陸燃卻眼疾手快，搶先一步将自己的飯卡遞了過去，語氣裡帶着幾分得意：“刷我的，就當是補課費了，别跟我搶啊。”

兩人端着滿滿的餐盤，找到一張靠窗的空桌坐下，陸燃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辣子雞塞進嘴裡，咀嚼了兩下，眉頭卻突然皺了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靠，這辣子雞怎麼有點怪？不會又是過期的吧？”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的沈清羽手指驟然捏緊了筷子，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鼻尖甚至滲出了幾滴細密的汗珠，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擊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