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吧,阿月。」
山口把拖把輕輕放回原位,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珠,一邊用那種下定決心的語氣說道。那個動作莫名帶着一種特别的認真感,就像是他不僅僅打掃完了地闆,還順便把自己的心也清洗了一遍呢。
月島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重新把書包背上,動作幹淨利落,像是這個階段的劇本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放學後的陽光越拉越長,默默往門口退去。教室裡一片安靜,隻剩下粉筆灰偶爾在空氣中打個轉。
你坐在座位上,手裡慢悠悠地轉着寫字筆。旋轉速度大概和你對人生的興趣程度一緻,停滞但還沒徹底死透。
「……你們要去練習?」
你随口低聲問了一句。
猶如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驚到一般,山口的身體不自覺地微微一顫,轉過身來将目光投向你。
「啊、嗯,今天也是……就和平時一樣啦。」
就和平時一樣啊。原來如此,所謂青春,就是指那些沒有特别意義的「和平時一樣」。大概隻有你一個人,把這種日複一日的重複,當作世界對你的惡意。
非常非常無聊,但是對做什麼、加入什麼又沒什麼興趣。
「這樣啊。」
你撐着下巴,眼神飄忽地掃過他們,卻始終沒有伸手去拉書包拉鍊的打算。
「……千代音,你去過體育館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來自月島,聲音平靜,透着一絲不像他平時的好奇。
等等,這家夥真的會對什麼感到好奇嗎?而且為什麼是全稱而不是單純的姓氏?這家夥果然很奇怪吧。
你的眼神微微遊移,不着痕迹地避開他的視線。腦海中不自覺浮現的,是不久前去過枭谷那個體育館時,那股說不清道不明卻确實存在的異樣感,或許是因為咒靈的緣故?
「算是去過。」
「喔?」月島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意外。
「但那地方,空氣很沉。」說完你就後悔了。你不該說這種話的,正常人不會說「空氣很沉」這種中二到極點的評價方式啊喂。
「又開始講聽不懂的話了…」
月島的語氣裡卻少了平時那種刻薄的嘲諷,更多的是一種就知道你要這麼說的既視感。
「也不是非要你來不可。」
「嗯,不去。」
這句話你說得毫不猶豫,快到像是提前想好了這樣的話題。
「回答得也太快了吧。」
山口在旁邊忍不住笑出聲,像是在努力用人類的邏輯理解你的行為。他太天真了,你這種人,是不打算融入主線劇本的路人A。
走到門口的月島忽然停下腳步,身影被夕陽拉得更長。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像是故意給你留下一個選擇。
「不過……隻是參觀一下的話,也不是不行吧?」
你沒回應。你太清楚了,回應就等于認輸,就會被默認「有可能會去」,輸了你一直以來扮演的「對一切都無所謂」的角色。
放學後的空氣,有那麼一點點涼意。安靜得有些反常,靜到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始想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比如說,要是現在被風吹走了,是不是也沒人會注意。
你背着書包,漫無目的地走着,既沒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也沒什麼特别的理由不回家。
說得更準确點,家也不是非得回去不可的地方。
于是你就像一團還沒決定燃燒方向的霧氣,慢悠悠地晃到了校園後方。
然後,不知不覺間,腳步就踏上了通往體育館的那條小路。
根本沒有打算要去喔,隻是路過,路過!你在心裡嘟囔着,對自己發出意義不明的抗議。
風從兩旁的樹木縫隙間吹過,拂起你制服的下擺,也順便吹走了你那點可憐兮兮的自制力。
夕陽灑在烏野第二體育館的牆面上,像是快燒盡的火。
看着就讓人感到刺痛,但不知為何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唔,果然氣壓有點低。」大概隻有你這種人才會去在意這種奇怪的東西吧。因為你的角色設定裡,本來就内置了「容易感受到奇怪氛圍」的特殊技能。
越靠近體育館,你越覺得自己像是正踏入另一個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