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慢悠悠收拾好下樓,就見蘇暮寒早已站在門口等着,低頭看在他腳邊玩耍的點點和小黑貓。
此時的林池是有些别扭的,他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隻能寄希望于蘇暮寒自己發現他,所以他得弄出些動靜,讓蘇暮寒擡頭看他。
“咳咳。”生硬的咳嗽,為他達到了目的,但蘇暮寒擡頭望向他,挑眉笑的時候是真的尴尬,林池臉一熱差點同手同腳走過去。
“感冒了?”蘇暮寒問。
林池清了清嗓子回道:“沒有,嗓子不太舒服。”倆天沒開口了,差點連話都不會說。
蘇暮寒推開門往裡面走,“進來吧,老太太給你炖了豬腳,差點就吃不上。”
“為什麼?”林池有些疑惑。
蘇暮寒手指向點點“因為它啊,一進門聞到味道就帶着黑往廚房跑,老太太東弄一點西弄一點,去掉了一大半。”
點點聽了他的話很不高興,連着叫了好幾聲,像說:“再說我咬你了。”
林池心情莫名放松很多,笑着道:“我還以為它不會沖你叫呢。”
“你從哪兒看出來的?”蘇暮寒戳着點點的鼻子問。
“那天晚上。”林池一說,蘇暮寒回憶起來,笑着解釋。
“隻是那天它餓了,吃完飯就不認人,不要被表象蒙蔽雙眼,它就是一隻渣狗。”渣狗用叫聲表示自己的抗議,但抗議無效,更加坐實了渣狗的身份,連小黑貓都往林池這邊靠了靠。
“它叫黑嗎?”林池摸着黑貓的腦袋問。
蘇暮寒點點頭:“老太太說賤名好養活,這裡的貓貓狗狗,都按照它們顔色取名字。”
“你随便找個地方坐,我進去幫忙,要晚點才能吃飯,段文他們還沒來。”
林池問:“有我能幫上忙的嗎?”不幫忙弄點東西,他怪不好意思的。
蘇暮寒思考了一會兒:“你剝大蒜吧,我去廚房拿給你。”
看着手裡的幾瓣大蒜,林池迅速剝完,從窗戶遞進去,前倆年為了炒菜時油煙味能很快散出去,蘇暮寒自己動手,在面向院子的那面牆開了個窗戶,當然,砸牆什麼的還是專業人士來。
林池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逗黑和點點玩,看着窗戶裡忙碌的身影,聞着飯菜香,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讓林池很難不喜歡。
段文和闵钊是踩着點來的,進門看見林池時,闵钊有些詫異,段文倒是很自然地跟林池打招呼。
進屋吃飯的時候,段文看見林池腳一瘸一拐的,在餐桌上特意詢問,林池如實告知,幾人沉默了片刻,進入新的話題。
吃完飯林池多坐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道别,另倆個住的遠的依舊沒有動作,林池估摸着是在等自己走,他們之間有話說。
果不其然,蘇暮寒送走林池回到客廳,段文和闵钊開啟盤問:“他腳傷是什麼時候的事?”
“前倆天,下晚班回來剛好遇見了。”蘇暮寒随意地說。
段文點了點頭,沒說話,沈奶奶也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間,三人就這麼坐着沉默。
這事很難說,林池剛來不了解這邊的情況,這裡的人,不分青紅皂白,也不在意别人這麼做,給他帶來了什麼好處,隻會在他付出應有代價的時候,推卸到别人身上,繼而說,要不是你怎麼怎麼樣,我會變成這樣嗎。
在KTV打起來時,他最好的選擇就是默不作聲。打傷了也好,打死了也罷,都是别人的事,隻要他出手了,不管是幫哪一邊又或者是拉架,都容易遭報複,更何況是報警,哪怕他是折中找的别人,這筆賬也會記在他頭上。
唯一的不同在于,拉架被徐世忠記仇,報警則被雙方報複。
總之,這事沒那麼容易解決,後續還會有矛盾,而林池孤身一人在滿城,連個親人朋友都沒有,對接下會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到時,他該怎麼辦?
蘇暮寒難得猶豫一次,老實說,他跟林池的關系一般,頂多吃過幾次飯,一起出去買過東西,此外,沒有任何過多的接觸,并沒有好到,能夠幫他分擔這種麻煩事的地步。
可這些天相處下來,他對林池還算有好感,不免有些苦惱。
段文起身走到院裡抽煙,闵钊盯着蘇暮寒說道:“你想幫他?”
作為蘇暮寒的發小,闵钊是了解他的,這種情況下,蘇暮寒不幫會直接說,但隻要他猶豫,那十有八九是會幫。
蘇暮寒拿起手機,随意地劃着,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在小樹林裡拉着他跑的背影,還有那張小麥色乖巧的臉,以及烏黑的眼睛回道:“不算幫,頂多幫他打個110,進個醫院。”
闵钊吹着口哨,不置可否。
———
林池關上房門,沒有去開燈,站在原地背靠着門,看他們沉默的樣子,林池明白,自己要有麻煩了。
心裡很不安,整個人像是被掉在半空中一般。
林池很讨厭這樣的感覺。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久到眼睛适應了黑暗的環境,都不需要開燈,便能看清物體的大概輪廓,他走向窗戶,看着外面。
恰巧段文他們也要離開了,蘇暮寒出來送,林池看着樓下的三人,蘇暮寒似有所感,望向林池的窗戶,視力太好有時也不是件好事。
比如現在,他結結實實地被林池吓了一跳,還好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然今晚都睡不着。
林池看着段文他們走遠,蘇暮寒拿着手機仍站在門口,下一秒,微信彈來語音通話。
屏幕上的雪景頭像,亮得些刺眼,眼睛疼。林池閉上眼睛接通電話,眼角溜出滴淚水。
電話接通的第一秒沒人說話,倆秒、三秒、四秒,五秒結束,林池有些疑惑“喂?”
蘇暮寒秒回“在的。”
林池聽着手機聽筒傳來呼吸聲和風聲,開口:“還不回去嗎?外面風挺大的。”
蘇暮寒嗯了聲,進了院門,接着道:“你什麼時候回去上班?”
林池心跳加快,大片的冷空氣争先恐後地進入鼻腔,卷進肺裡,有些涼,說話聲都有點虛:“後天。”
蘇暮寒無所察覺似的:“好,早點休息。”
“嗯。”林池快速挂斷電話,心跳得厲害,腦海裡響起一個聲音——心在跳,是愛情如烈火。
林池無語地說了句:“有病。”
最近這幾天林池養成了一個習慣,起床、洗漱,簡單吃點東西,便開始練習畫畫,他的師傅聽說他生病在家沒事做,就将他的作業加了很多。
不過也算輕松,比上完班回到家裡,熬夜練習好得多。
至于林池的師傅,是倆個月前,他為了學習闆繪,在網上找學習資料時,遇見的一個大佬。
這個大佬人很好,隻要林池有疑問都會盡力解答,還會幫他改畫提點,林池多次想給大佬點奶茶,都被拒絕了。
長期下來,林池有些過意不去,本想着不聯系了,但他又舍不得放棄學習的機會,決定攤開說。
可結局和他想的不同,那位大佬沒有妥協,反而提了個新建議:“我之所以這麼幫你,隻是覺得你很像曾經的我,幫助你的這些日子裡,我看到你的成長與執着,也是緣分吧,我不讨厭你,并且教你也不累,反而挺放松的,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就認我做你師傅吧,少些心理壓力。”
就這樣,林池有了師傅,但挺有壓力的,這個師傅平時特别開朗,喜歡分享生活,可隻要一對上畫畫這方面,就會特别的嚴肅且毒舌。
比如今天,林池把練習好的畫發給她後,遭到了有史以來最差的一次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