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你到哪裡了?”電話一接通,陳橫的聲音迫不及待地鑽出來。
“快到了。”林池坐在出租車裡一臉無奈。
他下午接到陳橫的電話,通知他晚上八點到三公裡外的KTV集合,給陳橫過生日。震驚且疑惑,但沒辦法,隻得立刻起身,去附近的小商場挑禮物。
禮物這東西,不僅要自己覺得好,還得适合送的那個人。
林池腿都快走斷了,還沒有挑到合适的,沒辦法,他嘗試在百度上搜,可出來的全是一堆亂七八糟的。
思來想去他選擇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
“什麼?你說這個破杯子花了多少錢?”陳橫拿着他送的保溫杯質問。
林池撓撓頭,“幾百,但是它上面的圖案是我親自雕刻的,也還算值。”
陳橫轉動杯子——在平整的底部找到林池口中的圖案,那是一副簡筆畫。畫的是陳橫奶茶店店門,他站在裡面搖奶茶,底部還刻了生意興隆四個大字。
好看,但他的嘴也是賤:“你是說你花幾百塊買個破杯子,圖案還要自己雕刻?”
“山豬吃不了細糠。”蘇暮寒坐在沙發上吐槽。
段文誇贊道:“很好看,你不想要就給我好了。”
“你關注錯重點了吧。”林池說,“這不是挺有意義的嗎?”
“哇,好好看!”鄭歌出來解圍,“是在哪一家?好有紀念意義。”
陳橫把被子抱懷裡,生怕被段文搶去“是嗎,那我就收好了,謝謝你。”視線一轉,“你們三個能不能學學。”他手指蘇暮寒、段文、闵钊,“就林池和鄭歌給我送禮物了,你們三什麼意思。”
闵钊把啤酒打開,“下次給你補上。”
“這還差不多,可惜了沈奶奶沒來。”陳橫說。
蘇暮寒撇了一眼陳橫說,“别可惜,她去朋友家玩了,估計正高興呢。”
“好吧。”陳橫迅速把這件事抛之腦後,點了幾首歌大展歌喉。
林池坐在蘇暮寒身邊問:“你生日是十二月幾?”
“二十四,你呢?”
“七月三十。”
蘇暮寒點點頭,喃喃自語,“那快了。”
送些什麼好呢。
鄰近十二點,林池起身去衛生間。
恰巧對面的包廂碰巧也是開着的,有個人站在門口。
更巧的是,這是個熟人——徐世忠。
緣分,妙不可言。
徐世忠察覺到身後有動靜,轉身對上林池波瀾不驚的目光,而後又看他目不斜視地往衛生間走去。
林池回來的時候徐世忠還在,拉着個女孩的手,關于上次的記憶浮現腦海,他記得這個女孩好像叫徐嬌蘭。
那,孫吉也在嗎?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現在的任務是讀書,你為什麼不聽我的?為什麼?”
“哥,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我,我懷孕了。”
林池剛推開包廂門,被這句話定在原地,此時的包廂并沒有放歌,幾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林池。
看那樣子,像是巴不得現在就去葫蘆娃那裡淘一對順風耳。
身後的徐世忠持續崩潰,“走,我們去打掉,你說你喜歡他,那他呢?他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嗎?考慮過你還隻是個高中生嗎?”
……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耳濡目染的偶像劇情節,總讓心智不全的少年,對愛情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全世界都在告訴她,嫁對人比自己努力更可靠,讓她在愛與不愛裡周璇良久,最後丢了自己,成了個“喜歡為愛情做蠢事的女人。”
“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徐嬌蘭弱弱道。
孫吉得意洋洋地從包廂裡走出來,“哎呀,那我們就先走了,大舅子好好考慮考慮。”
林池轉身盯着孫吉從他面前走過,後者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揚長而去。
下一秒,包廂門被蘇暮寒拉開,幾人從裡面擠出來。
徐嬌蘭眼含熱淚,“哥,我求求你了,我可以不讀書的,反正家裡還有那麼多錢。”
“不行,這樣你會後悔,後悔一輩子。”徐世忠堅決道。
“不會的,我不會後悔的。”徐嬌蘭突然轉變方向,沖到蘇暮寒面前,拉着他的手,“暮寒哥,你幫我勸一下我哥吧,他會聽你的。”
會聽你的?林池在倆人之間來回掃視,心裡定下一個想法——這倆人以前好過。
蘇暮寒默默掙開手,“你哥說得沒錯…”
徐世忠拉着徐嬌蘭手腕,往出口走去,“别在這裡丢人,走。”
這句話刺痛了徐嬌蘭,她猛地甩開手,“我丢人?果然,他說得沒錯,你也隻是覺得我丢人才對我好,不然你這麼自私,怎麼會管我的死活。”
徐世忠愣在原地,看着徐嬌蘭跑走的方向,手指止不住顫抖,下一瞬有個身影追了上去。
“鄭歌,你去幹嘛?”林池連忙叫住。
鄭歌揮揮手,“我就去看看,她一個人不安全。”
林池沒回話跟在她身後跑了出去,沒别的原因,單純是鄭歌不認識這邊的路,他怕鄭歌走丢。
而在他的身後,蘇暮寒又跟了上來,好在他是最後一個。
林池和蘇暮寒坐在路邊,看着不遠處的倆人,問:“你是怎麼認識徐世忠的?”
蘇暮寒撐着頭,回憶道:“初中同班,剛開始相處得還行,但因為被老師比較得多了,就變成了後來那樣子。第一次見徐嬌蘭的時候,她六年級,看起來挺乖的,每天都跟在徐世忠身後。”
“為什麼拿你們比較?”林池問。
“可能都是由奶奶帶大的?”蘇暮寒回答道。
“還好明天周末。”林池說,“那你讨厭徐世忠嗎?”
蘇暮寒無奈地笑道,“當然讨厭過,後來就無所謂了。”
不知道鄭歌和徐嬌蘭說了些什麼,總之徐嬌蘭總算是願意去打胎了,可依舊堅持不分手,但徐世忠已經很滿足了。
在徐嬌蘭做完手術的第二天,林池在院子裡給花施肥,徐世忠提着一堆東西敲響蘇暮寒家的門。
他把手中的東西遞給林池,“替我謝謝那個女孩,這東西一定要給她。”
“行。”林池點點頭接過。
隔天他轉交給鄭歌時,鄭歌卻并不想要,“讓他來拿走吧,我不需要這些。去跟徐嬌蘭談心,單純是因為想到了我一個朋友。不過,她是被迫的。”
林池心下了然,在他們那邊的鄉鎮,隻要考不上高中,絕大多數的女孩會開始被各種各樣的相親、催婚,直到她們妥協,放棄自我,嫁給一個二十幾歲,甚至是三十幾歲的人。哪怕她們才十幾歲,哪怕她們還有别的路可以走。
父母的“恩情”成了會吃人的怪獸。
“好。”
綿長的針落在地上,紮進土裡。蘇暮寒被噩夢吓醒,窗外的閃電照亮房間,他坐在床上深呼吸,渾身無力。
那一句句災星盤旋在他的腦海深處,而後向外沖,想占據他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