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馬上買票回去。”林池挂斷電話,手不自覺地垂落。
蘇暮寒眼神關切地問“怎麼了。”
正午的陽光毒辣,沒有一絲微風,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林池的大腦不再運轉,反反複複的都是那句,“你外公過世了。”
過年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一個人,才過了幾個月,就已陰陽倆隔。
“我外公去世了。”林池說。
他打起精神來,先給鄭歌打了個電話,溝通好後,一起買了倆人回去的高鐵票。
蘇暮寒心裡七上八下的,本想安慰林池,可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這一點誰都明白。至于節哀順變,林池回去後聽到最多的也就是這句了,他隻好繞到别的話題上,“好,放心回去吧,花我會澆的,需要我幫忙收拾東西嗎?”
“沒關系,我自己收吧。”林池又叮囑道:“記得施肥。”
“好。”
去高鐵站的路上,鄭歌搜了坐高鐵的教程,好在并不麻煩。懸着的心落回肚子裡。
剛開始的一段路是平原,信号還算不錯,林池陸續給幾個沒有畫完的單主說明情況,他們紛紛表示理解。
幾個小時後,終于到站了,因為太晚了沒有去鎮上的大巴,且大人們都在忙,沒時間過來接他們。
因此,他們隻能先找個酒店住下,好在林池前倆天成年了。
放好行李,趁天色還不算晚,他們随便找了一家當地特色的粉館填飽肚子。
林池細細攪拌着碗裡的粉,忽然聽見抽泣聲,他擡眼看去,隻能看到鄭歌頭頂的發旋。
“怎麼哭了。”
鄭歌接過他遞的紙巾,“突然想起小時候外公帶我和我倆個姐姐去趕集時,總是會讓我們吃一碗粉。”
聞到這相同的氣味,總是讓人忍不住流淚。
“原來是你們啊。”林池說。
鄭歌眼淚汪汪,有些不解地看向林池。
“我在那裡讀初中的時候,外公經常對我說鎮上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粉館,他經常帶小姨家的三姐妹去,你不說我都忘了。”
鄭歌的眼淚悄無聲息地往下滑,她一把抹掉低頭嗦粉。
她本以為,這些美好的小回憶,隻有她記得。
原來不是,而是因為長大後,大家都不願意對思戀的那個人表達了。
夜晚林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覺得心裡慌慌的,他把這一切歸結于在蘇暮寒家待太久,開始認床了。
一想到蘇暮寒,林池才記起來,忘記回他的消息了。
他着急忙慌地打開手機。
在畫:【不好意思忘記回了。】
S:【沒關系,我也忘了。】
把我忘了也可以。
S:【你現在到家了嗎?】
在畫:【沒有,在賓館,明天坐大巴回去。】
S:【睡不着?】
在畫:【嗯。】
S:【方便打電話嗎?】
在畫:【方便。】
下一秒手機彈出通話邀請。
電話接通,蘇暮寒溫和的嗓音傳來。
“睡吧。”他說。
“打着電話睡?”林池十分困惑,還有些别扭。好朋友之間都這樣嗎?應該吧?
蘇暮寒語氣自動降了半個調,“嗯,我剛好也睡不着,你不想嗎?”
“沒有不想,隻是問一下。”林池說,“如果實在睡不着,我就跟你聊天。”
“好,晚安。”
但林池還是高估自己了,不到五分鐘,他就已經美美進入夢鄉。
獨留蘇暮寒一人,隔着手機,聽着他若有似無的呼吸聲。
不過這一夜對林池來說,也不太好受,做了個超級恐怖的噩夢——夢裡大家全都死了,他所珍視的生活煙消雲散,隻剩蘇暮寒一人滿身傷痕地站在院子中心,周圍則是一片廢墟。
而他走在不真切的迷霧之中,擡眼卻對上蘇暮寒的眼神。
“啊!”林池從猛地睜開眼,把臉埋在手心,“我靠,能不能不要這麼吓人啊。”
他拿起枕邊的手機,才六點半,電話早已中斷。
吃過早飯,林池帶着鄭歌熟練地踏上最後一程。
外婆家的院子裡圍滿了人,見林池和鄭歌拖着行李箱走進,一群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關心”,倆人尴尬地連連點頭。
好在小姨及時出現,把他們救出這水深火熱中。
堂屋的大門敞開着,一口棺材擺在正中,四周的牆壁上貼滿了圖畫,看樣子是關于陰曹地府的。
林池跪在棺椁的正前方,誦經師傅的腔調讓人聽不真切,卻铿锵有力,在他的耳朵裡轉了個圈才流轉出去。
跪了大約三個小時,林池起身換下一個人,那人與他擦身而過,林池撇了一眼,沒見過。
不過他沒見過的親戚多了。
“外婆找你,叫你去她房間。”一個他沒有任何印象的同齡人,悄悄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