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店的大門敞開着,裡面傳來唾罵聲,門口的牌子沒了蹤迹。
林池跟着闵钊站在門口。
房間的窗簾雖然被拉開了,但因為采光不是很好,依舊有些昏暗。裡面坐着一個四十來歲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
西裝版型力挺,林池一眼看去就覺得很貴,是他買不起的樣子。
“鑰匙。”闵钊說。
那男人站起身來,說道:“你什麼時候把這些東西搬出去?我給你的時候已經很多了吧?”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不搬。”
倆人之間劍拔弩張,誰也不肯退步。
“行,你不搬是吧,那我明天就聯系人來搬。到時候你這些破爛,會被丢到哪裡就不一定了。”
闵钊握緊拳頭,“那你就試試到底能不能搬走。”
這句話似乎挑釁到了男人的權威,他突然暴起,随手丢了個東西過來,直直地朝向闵钊的頭。
林池下意識擋在闵钊身前,刺痛感從額頭傳來,連接着大腦神經像是要炸開一般。
“你怎麼……”
大腦嗡鳴聲作響,闵钊的聲音穿過了耳膜傳來,與塵封的記憶對接上。
好痛、好惡心。
“哥,你快走啊。”
“沒事的,我不痛。”
“哥,你下次不要擋在我前面了。”
“沒事,我比你大,保護你是應該的”
“我希望,你能夠平安長大。”
“哥。”眼前出現一張蒼白的臉,血迹與淚水交織,模糊了眼前的臉,“我好痛,好痛。”
混亂且嘈雜。
林池的手落到闵钊的肩膀上,“你沒事吧?”
真實的觸感一點點傳來,失焦的瞳孔找到了歸處。
額頭處有液體流下,那男人向外走來,嘴裡還在不停地叫嚷着,“沒這能耐裝什麼?他是我親兒子我能真的砸上去嗎……”
他似乎是要鎖門。
這個念頭在林池心裡浮起,他拉着闵钊沖過去,腳下生了風一般。
男人沒攔住,還沒反應過來,“砰”地一聲,門已經被關掉了。他拿出鑰匙開鎖,卻發現門從裡面被反鎖上了,隻能站在門口嚷嚷。
屋裡一片狼籍,昔日的溫馨感不複存在,看得林池心裡堵得慌。
“你……”闵钊欲言又止,拉起他的胳膊,“其實不用管我的,進來幹嘛?走,去醫院。”
林池繞開闵钊的手,“我沒事,你不是要攔着不讓他搬嗎?我們進來就可以攔了啊。”
“搬就搬了,我們現在要去醫院。”
“我真沒事,拿紙擦擦就好了。”
“去醫院。”
“……”
“走,去醫院。”闵钊說:“林池,我謝謝你,你要有什麼事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林池毫不在意,“能出什麼事啊,放心吧。不過,你再不拿紙給我擦擦,那就真的完蛋了。”
闵钊把紙拿來,抽了幾張開始擦血,疑問道:“為什麼?”
“我穿的白衣服。”
“……”
天已經黑透了,巷子裡的人多起來,飯香味鋪滿巷子裡,闵钊的父親早已離開。
闵钊再次說道:“他走了,我們也去醫院吧。”
再不去,蘇暮寒該找過來了。
“這裡呢?”林池掃視着亂七八糟的物品,“這裡怎麼辦?”
“搬就搬吧,房産不在我名下,無論做什麼,都是無用功。”闵钊說:“如果我之前直接就搬走,還出不了這麼多破事,不僅如此,還連累了你,挺不好意思的。當時就光想着舍不得了。”
林池一言不發,他雙手抱着腿,縮在角落裡。
他這個姿勢已經保持很久了。
闵钊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打開一看,果不其然是蘇暮寒。
重色輕友:【林池和你出去了?】
九:【修理店。你快過來。】
蘇暮寒沒再回消息。
“我收拾一下重要的東西,然後走吧,再怎麼舍不得都沒辦法,賣房子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了。當初還以為,他們哪怕再不喜歡我,但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他們的孩子,鬧一鬧,他們就心回意轉了,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闵钊找出幾個箱子,開始整理東西。
林池擡頭看着頭頂的白織燈,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讓這件事,更難看了吧。
他站起身子,走到闵钊身邊,“還有哪些東西要收?我幫你。”
闵钊錯愕片刻,“沒事,你休息一會兒吧,不然像我虐待你似的。”
“沒事。”林池輕聲說,“不是什麼特别重的傷。”
闵钊不好再拒絕,于是讓他收拾了小件的東西。
沒過多久,門被人敲響了,雖輕,但十分地急切。
該來的,還是來了。
闵钊打開門,蘇暮寒站在門口,胸口劇烈起伏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池臉頰上的血,快步上前,語氣急切地問:“這是怎麼了?”
“沒事。”這距離太近了,林池眼神閃躲。
“走,去醫院。”蘇暮寒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包紮完再回來收,可以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并沒有給林池任何選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