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門,苗蠻蠻就迎上一張笑逐顔開的臉。
盛夏的陽光異常明媚,金黃色的光線如瀑灑下,正正好好打在門外少年人的臉上。
少年有着一張未脫稚氣的圓臉,眉眼彎彎,看着人時,一雙發亮的黑眸連同兩道濃眉一起,似乎泛着水漾的漣漪,調皮又認真。
但是已然是成年男子的身量,站在那裡,竟要比苗蠻蠻都要高上一頭。
苗蠻蠻平視,隻能看到他的嘴唇。同他整個人的氣質截然相反,薄薄的,微微抿起時隐隐透出一絲嘲諷般的涼薄。
可還沒等苗蠻蠻細想,他就咧開嘴,甜甜的叫了聲姐姐。
姐姐?
不曉得是不是昨天晚上夢做多了,苗蠻蠻心下覺得有些異樣。
但是若說哪裡不對,他又說不出來。
“姐姐?蘿女?”見苗蠻蠻沒有回答,身材健碩又不失美感的少年偏着頭貼近。
“啊?”苗蠻蠻不習慣有人忽然接近,慌忙回應,卻想起自己不能說話。
擡頭的一刹,他似乎從少年的眼中看到一絲隐晦的探究。
冰淩淩的,如同一根針,一下子刺在苗蠻蠻的心裡。
他不覺顫抖了一下,下意識想要往後退,卻被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手腕。
“姐姐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少年關切道,“都怪我,太想見姐姐了,沒有顧及時間,一回來就迫不及待的趕了過來,擾了姐姐的清夢。該死!寶兒真該死!”
少年說着,就要往臉上揮巴掌。苗蠻蠻這下可急了。
都日上三竿了,哪裡還早?
而且寶兒是他早已許下婚約的郎君,他說他想自己,自己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會怪罪?
于是,苗蠻蠻忙把人攔下來,噼裡啪啦一頓比劃。
少年竟然看懂了。蹙緊的眉宇一點點化開,臉上再次又露出八顆白牙。
配着額頭散亂下來的發絲,以及黝黑發亮的眸子,給苗蠻蠻一種少年在他面前瘋狂搖尾巴的錯覺。
“我就知道,姐姐最寵寶兒了。”少年頭擡起一點,笑容更勝,竟連盛夏的陽光都比了下去。
更像狗子了。
苗蠻蠻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少年一動不動,任由他摸。
好乖。苗蠻蠻忍不住誇贊。
然而,下一秒,本來還老老實實任他摸的“狗子”忽的往前一湊,苗蠻蠻措手不及,被人親在臉上。
苗蠻蠻:“你——”
可始作俑者卻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眼睛亮閃閃的,厚着臉皮叫嚷“姐姐真香”,“帶姐姐去看個好東西”,抓着他的手飛奔而去。
“門!門沒關!”苗蠻蠻心裡大吼。
“不管啦!”寶兒竟似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朗聲道。
苗蠻蠻:……
全然沒有注意到少年竟是與他十指相扣。
他家住在距離村落有些距離的山坡,寶兒說這是因為他天生喜靜,可是苗蠻蠻回頭望着半山腰上孤零零的建築,感覺似乎并不是這樣。
進入村子後,迎來送往,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熱情的笑容。
大概因為太過整齊劃一,有些滲人。
寶兒說,這是因為是她收留了這些村民,這些村民知恩圖報,才會唯她馬首是瞻,打心眼裡尊敬她。
真的是這樣嗎?
苗蠻蠻無意掃到道路兩邊,每間房屋上都端坐着脊獸。
屋上的脊獸五洲之内各有說法,有的稱瓦貓,有的叫吞口。除了排水的實際功能,也有趨吉避兇的意思。
而現在,所有脊獸都張着黑洞洞的嘴,吞噬般朝向統一方向——
就是他所在的山坡。
其中有一家,屋頂上還插着黑旗。
路過那人家時,苗蠻蠻餘光掃到那家屋裡挂滿布條,布條下面似乎綁墜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