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松平常的一天,雨宮绫呆在博士家的客廳裡和新出生的掃地機器人說話。
“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的圓滾滾的機器人用一頓一頓的電子音回複她,“您好,我是阿笠牌001号掃地機器人,請按下紅鍵對我下達指令哦。”
雨宮绫依照它的話按下紅鍵,燈光亮起,底部的輪子像跳踢踏舞一般,随着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流行音樂,在原地快速地轉動。
“001号,請問你能關掉音樂嗎?”
“可以,我已經關掉音樂啦。”
客廳裡安靜下來,雨宮绫癱倒在沙發上,看着一動不動的掃地機器人,想了一想,問,“001号,你知道你的親生同事阿笠牌自動煎蛋機怎麼樣了嗎?”
機器人卡頓了幾秒,仿佛是在思考,但并沒有思考出結果,“您好,無法檢測您的指令,請重新下達。”
雨宮绫沒理會它的回答,直起身子,湊近問,“那你認識赤井秀一嗎?”
剛問完,小機器人還沒來得及接收,她就意識到自己這麼問好像不太對,改口道,“你認識沖矢昴嗎?”
不過連煎蛋機都不認識的001怎麼會認識沖矢昴,雨宮绫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無聊了,但問都問了,也隻能安靜地等待它說出“無法檢測您的指令,請重新下達”的回答。
可和雨宮绫預想的不一樣,掃地機器人沒發出任何的電子音,而是轉了一個圈,白色的塑料後腦勺對着她。
雨宮绫有些驚詫,“你幹嘛?”
“電量不足,電量不足,我要去充電了,再見。”
“哦,再見。”
虛驚一場,雨宮绫望着小機器人咕噜噜轉動的輪子和一瞬間溜走的身影,向後一躺,倒在柔軟的沙發上,閉上眼睛,又想到了赤井秀一。
最近他對她的态度一直很像沖矢昴呢,溫和禮貌又有着本該就有的分寸感,但為什麼之前沒有呢,誰又能想得明白?隻要她不去想,他也不主動提,他們總能相安無事地度過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生活。
但雨宮绫從不後悔自己決定留在赤井秀一身邊的選擇,對于喪失了一部分記憶的她來說,現在的每一刻時光都像是被迷霧籠罩,她摸索不到過去,也探尋不到将來,她需要一個先知來指引方向,出現在她眼前的赤井秀一無疑是最佳人選。
看見他的那刻,她自認為她對上帝的信仰都快要變得忠誠,尊貴的神明如此大方,不計前嫌地将消失掉的人又送回她的身邊,為她引路,給予她安全的庇護。
祈禱,是逃避的方式;神明,是弱者的依托。
不知道什麼時候印在腦袋裡的道理卻成為她虛幻人生的最佳處事原則。逃避就逃避,弱者就弱者,仿佛這樣她就永遠有理由不去思考、不用感恩、不會虧欠,将一切都輕飄飄地歸納為神的旨意。
她嘗試了,但做不到。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忠誠的信徒吧,她這樣安慰自己,接着每日思考,思考庇護所的地基、木梁、磚瓦都是由什麼構成?她走近一步或者後退一步,整體的結構又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她想她找到答案了。
她得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結論,如果不是她自戀的話,那就是赤井秀一還愛她。
雨宮绫希望是前者。
二十出頭的她好像以為愛是一個多了不起的東西,愛是毀滅,愛是拯救,愛有着超越生與死的權利,結果到頭來,她還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愛卻已經成為說不出口的荒誕。
愛是很不好的東西,有點像她感冒時吃的膠囊,因為害怕不敢咽下所以含在嘴裡,直至無味的外殼融化,露出裡面的粉末顆粒,龐大的苦味像浪潮,鋪天蓋地般地席卷而來,順着一口溫水,墜入喉嚨,卻還有一些像砂礫一樣殘餘的苦味,如刺青一般被刻在舌根,日久年深,怎麼也沖刷不去那一瞬關于苦的回憶。
隻嘗到苦味但沒治好感冒的雨宮绫終于猶猶豫豫地下定決心,還是要保持距離,嗯……保持距離。
雨宮绫将目光投向灰原哀的房間門口,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和赤井秀一又是什麼關系,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在赤井秀一的保護範疇之内,要是她以後真和赤井秀一因為某些數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一拍兩散了,雖然很沒品,但纏着小哀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吧,況且,她煮的咖喱飯确實很好吃。
想着想着,大門處突然響起說話聲,雨宮绫以為是博士和小哀回來了,起身去開門,門剛打開一條縫,入眼的并不是博士與小哀,而又是某位粉發高領衫,奇怪的是,他這次沒有端着鍋,就當雨宮绫剛準備問他的時候,一道略微有點熟悉的聲音從赤井秀一身後蹦出來,她看見了一個粉紅色的發箍。
“雨宮姐姐?!”
原來是吉田步美,還有元太、光彥和柯南,幾個人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探出腦袋,驚訝地看着雨宮绫。
雨宮绫也驚訝地回望他們,這幾個小孩還有一個假小孩一起出現的概率太高了吧,而且怎麼就這麼巧地又被她給撞上了,都怪她今天來得太早了,下次提前算好時間趕在飯點之前來就行,博士和小哀都沒回來,要她和赤井秀一兩個人對着他們大眼瞪小眼嗎?光是想想就足夠尴尬了。
“雨宮姐姐,你為什麼會在小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