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靈兒擡手撩開馬車的簾子一角,往外看去,抿着嘴角笑道:“不僅長公主被他哄得十分高興,宮裡的聖人應該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否則怎麼會放任他在長安裡待着,不讓他趕緊回潞州呢。”
說起李顯,薛子歸就忍不住哈哈笑,“聖人舅父最欣賞三表兄打馬球的技術,三表兄隻要人在長安打馬球,聖人舅父就很開懷了。”
武靈兒想起李顯平日在宮裡沒事就琢磨玩樂之道,過年時甚至還讓朝廷三品及以上的官員在宮裡進行拔河比賽,以此來讨皇後韋氏和安樂公主等人歡心的事情。
——聖人李顯在治國上并無才能,精通吃喝玩樂的纨绔形象倒是深入人心。
這些年來,天災人禍,大唐本來就折騰得不輕,如今被李顯這麼一折騰,底子虧得也差不多了。
武靈兒掃過外面避讓在一旁的儀仗。
一色的高頭大馬,毛色極好。
其中一匹血紅色的駿馬在其中顯得很搶眼,鬃毛柔順,騎在駿馬上的男人牽着缰繩,側首正跟旁人的人說話。
大唐在太宗時期,就已經引進了來自異域的汗血寶馬。
騎着汗血寶馬的人,應該是李隆基。
在李隆基旁邊,是一個長相粗犷,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勁裝。
李隆基還是臨淄王的時候,身邊信任的家奴是王毛仲。
這個在李隆基身邊的人,會是王毛仲嗎?
武靈兒還在尋思着,這時,原本還在跟旁邊人說話的李隆基回過頭來,他沒有看向圍在他身邊的侍從們,而是直接看向了武靈兒的方向。
對上李隆基視線的那一瞬間,武靈兒愣了一下。
她在史書上看到過,李隆基是個長相英俊的男人,風姿俊雅,但那隻限于在紙上看到的。
當真正面對着一個活生生的人時,她才驚覺原來男人的長相也能給人視覺上的沖擊。
他的五官長得很出挑,頭發很黑,骨相極好。回頭時,半張臉迎着陽光,劍眉入鬓,目光凜凜。
……不苟言笑的神情顯得很冷淡,卻也散發着無形的威壓。
武靈兒迎着他的目光,靜靜地與他對視了片刻。
接着,她落落大方地向對方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将簾子放了下來。
放下簾子,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薛子歸湊過來,在她耳邊悄聲說道:“三表兄真是越來越好看了,阿娘說,他比相王舅舅年輕時還要俊美幾分,又不像相王舅舅那樣,氣質過于斯文。”
武靈兒有些意外,原來太平公主私下跟女兒也會說這些事情的麼?
這時,薛子歸又說:“依我看,阿娘身邊的人沒一個能像三表兄這樣好看的。”
“你拿長公主養在府裡的面首跟臨淄王比,當心他知道了要生氣。”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會知道?”
薛子歸模樣俏皮地向武靈兒眨了眨眼,笑着說道:“再說,三表兄向來對我們這些弟弟妹妹都很好,不會因為這些小事而生氣。”
聽上去,薛子歸跟李隆基私下的感情也挺好。
奇怪的是原身妹子的記憶裡,并沒有這一項。
“萬泉。”
武靈兒喊了薛子歸一聲,好奇問道:“我從前怎麼不知道,你對臨淄王評價這麼好。”
“我從前跟三表兄也不是很熟悉。”
說起這個,薛子歸感覺有點尴尬,“三表兄從前住在宮裡的時候,跟我們來往得不多。後來出宮,時常不在長安,偶爾回來了,也是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忙,哪有空跟我們這些弟弟妹妹一塊相處。不過是去年中秋之後,他一回長安便到公主府向母親請安,又給我們帶了許多禮物。跟四表兄一起玩耍的時候,他說起三表兄的時候,都淨說他好的。”
薛子歸說的四表兄,是溫王李重茂。
李重茂是李顯的第四個孩子,薛子歸喊兩個舅舅家的表兄時,都是按照他們各自在家裡的排名喊的。
反正李顯前面的三個兒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她說三表兄,自然就是相王李旦家的三表兄。
薛子歸:“能讓阿娘和四表兄都說好的人,肯定就是極好的吧。”
這樣也行?
武靈兒有些啼笑皆非,說道:“長公主和四表兄說好,就是真的好嗎?”
“四表兄說好,未必是真的好。但阿娘說的的——”
薛子歸語氣稍頓了一下,十分理所當然地續道:“反正我覺得肯定不會差。”
萬泉縣主對自己的母親有着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武靈兒看着薛子歸的神情,忍不住笑了,附和着說道:“行吧,我也覺得,長公主看好的人,肯定也是極好的。”
不得不說,李隆基收服人心,還是很有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