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瑞沉吟許久道：“像搶了公主就走的惡龍。”
缪尼爾眼中滿是笑意，隻是難掩其中嘲諷意味，“誰又說公主必須是公主，惡龍必須是龍，興許，人才是那童話中那虛拟的惡龍呢？”
“嗯？為什麼這麼說？”缪瑞動盡自己腦袋瓜裡面的也沒想明白缪尼爾為什麼這麼說。
“沒什麼，隻是有感而發罷了，來，轉過去，我幫你洗頭發。”
“好哦。”
缪尼爾機械理着缪瑞如瀑的長發，眼神空洞。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你剛才不是有感而發，尼爾，你要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麼，你不該瞞我的。”
缪尼爾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輕笑一聲，“難得聰明……”
難得的聰明用在了他身上，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缪瑞不滿撇嘴，轉過身一巴掌拍在缪尼爾臉上，“什麼叫難得？我平時也很聰明的好吧！”
“對對對，平時也很聰明，還要不要聽故事了？”
缪瑞眼睛一亮，當即道：“聽！”
喊完想到什麼，遲疑地看了一眼缪尼爾，“如果這個故事會讓你傷心，我也可以不聽。”
“不會，我已經釋懷了。”
缪瑞沒發現缪尼爾臉色的不自然，聽他這麼說就這麼信了，往後一些窩到缪尼爾懷中，擺好架勢，雙手拍拍水面催促道：“開始吧。”
“好。”
缪尼爾用指尖碰了碰缪瑞的眉梢，一開口就是王炸，“我的父親是個拐子，母親是個精靈。
母親剛成年時從精靈族地偷溜出去玩，遇到了他，他見色起意，哄了我母親去，初時，他們兩個好了一點時間，我出生後就全都變了。
父親變得喜怒無常，因着他的喜怒無常，母親變得敏感怕生，她想離開、想回家，又因為我，留了下來。”
說到這裡缪尼爾頓住，歇了口氣才繼續：“我少年時，一個商隊經過，見到了我母親，因為她的美貌和種族，他們想買下她，一開始，我和母親并不在意，因為我們以為他至少還有良心。”
“事實卻證明，指望一個人渣有良心是件注定被辜負的事，他同意了。”
缪瑞越聽眉頭皺的越緊，“然後呢？你殺了他沒有？要是沒殺，我可以幫你殺。”
“呵——殺了，當天晚上我就殺了他。”
“那太好啦！你可以放心和你的母親離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對了，你的母親呢？”
缪尼爾低頭望向缪瑞亮晶晶隻盛了他一個人的眼睛，倏地擡手捂住他的眼睛，低頭在他眉心吻了一下。
缪瑞歪了歪頭喚道：“尼爾？”
缪尼爾應了一聲，随後以沙啞的聲音說：“死了，和他死在同一天，我殺的。”
“那一定是她對尼爾做了不好的事！”缪瑞确信道。
缪尼爾聞言短促的笑了一下，放下捂着缪瑞眼睛的手，轉而抓住他在水下的手在手中揉捏。
“不，她什麼都沒做。”
“那為什麼……？”
“她隻是不想活了，所以未來的美好生活留不下她，有着她血脈的我也留不下她。”
感覺到缪尼爾此刻的心情不好，缪瑞難得沒有一巴掌打上去，而是靜靜靠在他懷中。
兩人都不說話，浴室一時間隻剩換水器換水的聲音。
許久，缪瑞出聲打破了沉默，“她長什麼樣？”
“不知道，我忘了。”
缪瑞快言快語：“你沒把她的屍體冰封起來保存嗎？”
“瑞，給你補充一個知識點，精靈死後會化成一片鮮花，并不會留下屍體。”
“為什麼？”
“因為他們講究來于自然，歸于自然。”
“他們真無私，”缪瑞吐槽了句，然後突然問道：“你呢？你會留下屍體給我嗎？”
“會，我不是完整的精靈，沒辦法回歸自然。”
缪瑞聞言蕩起一抹笑，“太好啦！”
“好？”
“昂，你說你歸屬于我，死後屍體自然也是我的，隻有這樣才是完完整整的歸屬于我！”
缪尼爾怔怔地看着缪瑞，完整……一半人類一半精靈的血脈，導緻他無法将自己全然歸屬于某一種類，現在他的寶貝卻說，他能完完整整的歸屬于他。
他不屬于人類、不屬于精靈，他屬于瑞，瑞也屬于他，他們兩個自成一類……
“你的心跳吵到我了，松手，我不要跟你待在一塊了。”
缪尼爾死死抱住缪瑞，低聲呢喃道：“不可以離開我。”
“有病吧你，放開我，我洗好了，要出去！”
“一起。”
缪瑞撅着嘴不滿的和缪尼爾一起出了浴池，他坐在長凳上任由身上的水淅淅瀝瀝的往下落，缪尼爾站在一邊幫他擦頭發。
頭發被細緻的摩擦本應該很舒服，但缪瑞的心思卻不在上面，這是他第二次被心跳聲吵到了。
兩次都是缪尼爾的心跳，他卻……
缪瑞擡手撫上心口的位置，裡面什麼動靜都沒有，提醒着他隻是個人偶。
眼睛努力想醞釀出水意，沒有，一點都沒有，盡管缪尼爾給他做的身體已經足夠細緻，但還是不足以讓他像正常人那樣落淚。
他擡頭眼神委屈地看向缪尼爾，委屈巴巴地喚道：“尼爾……”
缪尼爾聽到他的呼喚，停下手中動作，單膝跪下仰視着他的臉問：“怎麼了？這麼委屈。”
缪瑞彎腰拉起缪尼爾放在心口，“我沒有心跳。”
後又指指眼睛，“我也沒辦法流淚。”
缪尼爾用空閑的那隻手撫上缪瑞的臉輕輕摩擦，耐心安撫：“有我在，瑞不會遇到需要流淚才能解決的事，也不會碰到能讓你流淚的人。”
因為他會拔除一切會讓瑞流淚的人。
“至于心跳，瑞想要我的心嗎？”
缪瑞眼神閃爍，低下頭不去看缪尼爾，語氣飄忽：“你的心？”
“我的心給你，你就有心了。”
“噗通——”
“我不要你的心！”
缪尼爾從水中站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水，與站在池邊的缪瑞對視，臉上突然扯開一抹笑，“瑞，你愛我。”
缪瑞擰眉，兇巴巴的罵了句：“有病。”
随後一扯浴袍穿上，抛下被他踹進水中的缪尼爾跑了。
缪瑞走後，浴室内響起一聲輕歎，是缪尼爾，他眼神苦惱的看向水下，在追上去和在浴室中再待一會這兩個選擇中來回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