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焱眼中閃過茫然,他也不知道為何要執着于一個口頭承諾,明明談欲人就在他眼前,珍惜眼前人更好,但……
“既然沒有任何意義,你予我不就是了?”
“……按你的計劃幹去吧。”談欲松開明焱,不耐煩驅趕道。
左勸右勸勸不聽,執拗的很,煩死了,他怎麼就招惹上這麼一個人?
明焱不是不知道談欲話裡面的不耐煩,但讓他一直處于被動狀态,他受不了。
他們兩個現在的狀态就是他泥足深陷,談欲随時可以抽身離開,這讓明焱怎麼受得了?
所以明焱轉身就走,他帶着劍來到早就準備好的密室,看着早早守在密室中的祭司,走到首位坐下,順手将劍置于雙膝之上,手指輕搭在劍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着。
“都準備好了?”
“準備的差不多了,隻是……”
“祭司有話但說無妨。”
明焱這樣說,祭司也就有話直說了,“隻是生拘魂魄在身邊之事,到底有違天和,對您的壽命或許有礙。”
對壽命有礙……
明焱垂眸看向劍上暗紋,“無妨。”
他活着就是要征戰的,戰場上刀劍無眼,本也就沒有壽終正寝的可能,早死晚死沒有區别,若是死在壯年,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王,恕我多言,您若是想拘一魂魄,完全可以讓您身邊的侍衛代為承受代價,您本身實不必犯險啊!”
“你覺得,我能夠忍受我的東西受制于他人?”
祭司聞言不說話了,他算是看着明焱長大的,對明焱的性子再了解不過,他的東西,他就是不要,也不會讓其他人沾染分毫。
罷罷罷,時也命也,或許是明焱命裡該有這一劫吧。
祭司閉了閉眼,從地上站起身,揮了揮袍前塵土,一指搭建出的祭台:“請王将劍置于祭台之上。”
明焱依言将劍放到祭台上,祭司緊接着又道:“然後再請王接些血放到祭台另一側。”
明焱左手拿起祭司雙手奉上的匕首,右手舉起,匕首抵在右手手心,眼瞅着就要劃下,談欲坐不住了。
他從劍中出來,按住明焱的手:“夠了,你們這什麼祭台,對我根本就沒用,做再多也不過是白費。”
“不試一試如何知道真假?”
談欲閉了閉眼,對明焱的固執感到無可奈何,“百年,我許你就是。”
“當真?”
“當真。”
當啷一聲,是匕首被扔到地上發出的脆響,明焱用沒被鉗制住的那隻手拿上祭台上的劍,意氣風發的帶着談欲離開了密室。
徒留祭司心疼的撿起被扔到地上的匕首,拍拍上面的塵土喃喃道:“做局就做局,做什麼拿這麼好的東西撒氣呢,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談欲隐去自己在大衆的身形,隻留明焱一個人能看見他,一路飄着跟明焱往書房的方向走。
至于為什麼是書房而不是寝殿,想到原因,談欲嘴角就是一抽,明焱這個心眼多的,害怕他說完就不算數,非要他拿筆寫下來。
這本來也沒什麼,就是看着明焱開心,談欲心裡面就不舒服,他不舒服,能讓明焱再開心下去那就是他的失敗。
心裡面壞水咕噜咕噜的冒,談欲眼睛一轉,計上心頭,佯裝煩悶地歎了一口氣,引得明焱好奇投過來的目光後,方才開口抱怨。
“你總說要我許你百年,可我分明想的是與你千年萬年,你這生生縮短期限,可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明焱并不被談欲的話帶偏思路,條理清晰道:“并非不滿,實是我隻有百年。”
“若我說,我有辦法讓你千年萬年的陪着我呢?”
“千年萬年太過漫長,不敢奢求。”
“是不敢奢求還是不想跟我在一起那麼久。”談欲逆反心思上湧,非要問個清楚。
說話間已經到了書房,守在書房門口的人早已将門打開,明焱拉着談欲進去就是。
等到兩人進去後,房門在兩人身後緩緩閉合。
也就是這時明焱突然道:“我想就能實現嗎?”
談欲飛到書桌上坐好,晃着垂在半空中的雙腿道:“可以啊。”
“那你又可能保證以後隻會有我一個?”
談欲不過一時發愣沒回答,就聽明焱又道:“如果不能,又何必許我那麼久,到了最後,不過是徒生怨怼罷了。”
就像他那同歸于盡的父王母後一樣,愛而相惜,恨而同盡,歸根到底,不過是人的感情是有保鮮期的。
談欲明白過來明焱是在擔心什麼,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他飄到明焱身後,雙手環住的脖子,将頭靠在他肩膀上,勾頭在明焱臉上親了一口,“你實不必擔心那麼多,我與你若是在一起久了,感情隻會愈發濃厚,天長日久,不會減弱分毫。
我并不喜新厭舊,你看,我以前很喜歡的那些金銀珠寶,就算是現在不喜歡了,也好好在劍中待着,偶爾我也會拿着它們挨個把玩……”
“它們是死物,我是活物,如何能比。”
“我沒想将你和它們比較,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的,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抛棄的。”
明焱不欲和談欲多說,因為談欲說的這些,都是歪理,乍一聽很有理,細細思索過後,沒一處是能夠深究的。
他放下毛筆,将寫好的契書遞給談欲:“簽了。”
談欲接過契書,也不看上面的内容,用手指沾了點墨水,在最下方按了個手印,遞還給明焱。
“我隻會說,并不認識你們人類的字,但我看你們人類許多時候都是按手印做證據,想必按手印也是一樣的。”
“你故意的。”
談欲為自己喊冤:“我沒有!我是真的不認識你們人類的字,你再胡亂揣測我,我就要生氣了!”
“喊冤時,把眼裡面的笑意收收,會讓你的冤情看上去更真實。”
談欲聳聳肩,“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明焱看着談欲歎了一口氣,眼裡面滿是無奈。
談欲探手摸了摸明焱的臉,問:“生氣了?”
“沒有,棋差一招,我不是輸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