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沅錦雖然感覺有些古怪,但卻并未深究,而是笑盈盈地開口道:“王爺趁熱嘗嘗這道翡翠水晶蝦餃吧?是我親手做的。”說完,她便用筷子将蒸籠裡的蝦餃一個個夾出來,擱在盤裡擺好。
由于盛沅錦今日穿着的袍服樣式繁複,袖擺較為寬大,因此舉手擡足間極不方便,時常需要騰出空去挽袖口。
連景淮見狀,下意識地就伸出手替她托住過長的衣袖。
盛沅錦神色微赧,剛想說不必麻煩,一轉頭,卻瞥見連景淮仿佛呼吸般順其自然的表情,于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連景淮确實是沒有覺察到這個動作的暧昧之處。他隻是依循着本能,情不自禁地,想親近她。
旁人也許隻當她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玩物,可是連景淮知道,盛沅錦是他心愛的女人,是他的命,是他們錯綜複雜的前世今生。
想到這裡,連景淮不禁從心底,由衷地升起一絲疑惑。他娶盛沅錦是因為情之所至,那麼邵靜芸又為何執意要嫁?
前世連景淮僅僅是把邵靜芸當成無用的花瓶,所以未曾思考過她每個行為背後的含義,但經過方才的談話,不難看出她是擅長盤算,且懂得取舍的聰明人。
可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像個傀儡般,聽從隆昌帝的指示嫁予他為妃?以邵靜芸的條件,周圍應該并不缺乏品貌俱佳的追求者才是。
連景淮隐約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某條非常關鍵的信息。但,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趁着這會兒工夫,連景淮把目前掌握到的線索在腦海中重新過濾一遍,随即,他便發覺了不對勁之處。
上輩子盛沅錦香消玉殒後,連景淮曾經動用過王府裡最精銳的密探,去調查那款名叫‘噬心’的毒藥。據傳,它的毒性不亞于見血封喉,是一種能夠快速緻死的劇毒。
而且這種毒素一旦進入體内,就會與血液融合,讓服毒者感受到,如被數萬隻蜘蛛同時圍攻齧咬的痛苦,可以說是極其陰毒的藥物。
如此厲害的毒藥,自然不是輕易能夠取得的。實際上,它出産自西域,民間另有俗名稱‘千年一遇’,足見其珍罕程度。
若是尋常的後宅争寵事件,用上這等罕見的毒物,未免顯得小題大作。因此,連景淮當時沒有半點懷疑邵靜芸,而是直接将這筆帳算在隆昌帝的頭上。
如今回想起來,僅憑這點就排除邵靜芸的嫌疑,着實是有些武斷。畢竟比起遠在宮裡的隆昌帝,邵靜芸明顯有更多機會可以下手。
假設這回的猜測無誤,下毒殺害盛沅錦的元兇當真是邵靜芸,那麼她到底有什麼非要鏟除盛沅錦不可的理由呢?故事進展到此處,好像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填補上邏輯的空缺。
連景淮正苦思冥想着,蓦然被一道聲音輕婉的女聲給打斷,便聽盛沅錦溫聲詢問道:“王爺發什麼呆哪?”
“無事。”
話音落地的刹那,連景淮隻覺得腦子裡似有電光火石閃過,緊繃的思路亦随之暢通——既然眼下無法獲取新的線索,不如回過頭,從根源處尋找答案。
決定好接下來的方向後,連景淮便開口提議道:“我讓管家寫個請帖,過幾日邀請你的家人過來王府作客吧。”
到了談婚論嫁這步,見家長是遲早的事情,因而盛沅錦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牴觸的情緒,很爽快地答應道:“好,正巧我也許久未見他們了。”